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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2 / 2)


  “薛大人说笑了。”

  傅承昀任由雨水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这手上人命不少,如今…我且活着。”

  “可见,只要我够狠,小心的就是别人。”傅承昀说着,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您说是吧!薛大人?”

  “希望傅大人,能一直这么狠。”薛知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讽刺。

  “那是自然。”

  傅承昀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苏文清,戾气稍敛,“傅某有事,先行离开。”

  说完傅承昀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拂袖远去。

  “傅承昀这般乖张,御书房竟敢提剑砍人,当真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中,他迟早会有报应的。”薛知水说着,转头看一动不动的苏文清。

  若说满朝上下傅承昀还忌惮什么人的话,这个人非苏文清莫数,也不是官职右在左尊,而是苏文清…他是苏叶阳的父亲。

  “报应?”

  苏文清站于宫墙之下,出神的看着走远的身影,好似透过傅承昀看别的什么。

  “如傅承昀所说,他手上人命不少,我的儿子,你的儿子,但凡随他去战者,焉有命在?”

  苏文清一贯温雅,世家大族出来的掌门人,无论多大风雨都是处变不惊,今夜雨色戚戚,他骤然提高的音量让薛知水有些意外。

  不过,想起早年苏叶阳文采兼备,死后魂骨未归的悲壮,倒也可以理解。

  就连他,也不曾忘记——

  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天,丧钟久响不断,哀恸的哭喊,随着从高处洒下的骨灰哀嚎。这场战争胜了,可对着死去的子孙,他们输的彻底。

  “他还活着,活着的…是他傅承昀。”苏文清闭眼,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薛知水也沉默了,一把白伞,外头小雨欲断不断,落在每一个急归的人身上。

  飞白披着蓑衣坐在车辕上,习武的他透过雨雾清晰的看到走来的傅承昀,跳下去放好脚凳,正要说什么,傅承昀黑着脸打断他。

  “回去说。”

  “相爷,里面…”

  飞白话没说完,车帘被傅承昀一手挑开。

  四角烛光昏昏,露出角落里面那张入睡容靥,下意识的傅承昀放下透风的帘子,回身瞪了飞白一眼。

  “您不让说,掀的又快。”飞白无奈。

  好在傅承昀只是瞪他一眼,很快掀帘而入,轻声道:“回府。”

  马车嗒嗒而行,里面林愉是才睡不久,嘴角尚带着未净的糕屑,秀气的眉眼被烛光照出淡淡的光晕,整个人缩成一团。

  犹记得今早他离开时,她也是这样睡着,乖的不行。

  傅承昀刚归朝,积压事务极多,恰巧遇上一个贪墨的兵部侍郎,因为是薛家的旁亲,处决一直压着。他烦的不行,提着剑给殁了脖子,薛知水就死揪着他不放。

  一天下来,饶是他也身心疲惫。

  只是这一刻,他从黑夜中来,看到她细腻的眉眼,忍不住伸手捻过那糕屑,动作之间轻柔小意的,含笑的眼底没有过多情意。

  他这双手本就是提剑而生,抚上林愉显然没那么自如。隔的近了,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糕香,他享受林愉带来的这种慢时光,再多的也就很难说。

  林愉睡的不安稳,察觉到有人扰她,睡梦中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打,抗拒道:“莫挨我。”

  马车里面一片昏暗,傅承昀逆着光,晦暗不明的盯着胆大妄为的人,沉声一叫。

  “林愉。”

  不冷不淡的嗓音,从稍偏的嘴里出来,半明半暗之中,他旋身坐在她身侧,靠着车厢幽幽望着林愉。

  林愉被盯的浑身阴冷,只得从睡梦中转醒,一眼撞进他狼一样漆黑的漩涡,里面深不见底。

  “醒了?”傅承昀嗤笑着,舌头抵了一下侧脸,试图让林愉看见上面的异样。

  但林愉才醒,没顾的那么多。

  只见傅承昀穿着暗红的官袍,广袖微垂。他下颚微抬凝她,眼中流露几分内敛的狂傲。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正服,刻意中雅致,慵懒中不羁,这样看着不仅呆滞。

  他怎的就这么好看呢?

  傅承昀就笑着,甚至换着姿势给她看,唯独脸始终对着她。

  “好看吗?”

  “好看的。”

  傅承昀牵唇一笑,“看清了吗?”

  “看清了。”

  “我脸上有什么?”

  “脸上有…”林愉一愣,合着手指悠悠滑落,顿觉马车静了许多。

  他脸上有浅浅的印子,沾着小小的糕屑,这让林愉想起方才梦里那一伸手,不会…是她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