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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2)





  左晴没听清前半句,只听着说四年未见,想着李氏应该也入过宫,便笑了笑不以为然。

  然而这边,左阳进了御书房半天了,顺帝都没抬头看他一眼。房内日光正好,香云缭绕,顺帝埋头批折,专注认真。

  等了小半个时辰,顺帝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啊哟,你来了啊左阳!瞧我这——”太用功了,没发现。

  左阳真心日了狗。

  他自十二岁至十七岁一直在宫中长大,那时候,大他九岁的舅舅顺帝登基没多久,两人少不得见面,左阳真是对顺帝的演技五体投地。

  装无辜,装不懂,装蠢,装为难。

  靠着各种演技,表面上是无能略蠢,手无大权的怂逼皇帝,实则能在这龙潭虎穴的长安,坐稳皇位十五年,各个世家并没有能谁权势滔天把持朝野,他也绝不是等闲人。

  只是长安城内,他玩的挺好,不代表皇城外也是在他掌控之下。

  边陲战乱,淮南水患,也不知道是命不好还是恰逢社稷江山飘摇……盛朝并未在顺帝的领导下走向幸福和谐的明天。

  当然左阳跟他熟,不代表顺帝内心跟左阳熟。

  虽是舅舅侄子看着亲,但这俩人也是除了放屁扯淡乎吹逼,就没说过几句真心话。

  “我正是急着想问问你,太后生辰,你准备了什么礼?”顺帝放下笔问道:“我没想好,但是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想着你做事周到,就问问。”

  妈蛋就为了问一句礼物的事儿么?!

  ……这比上厕所到一半被拽出来只是问一句今天你吃饭了么——还膈应人!

  左阳却只能笑着:“备了真珠舍利宝幢,是苏州赶了六年才做出的稀奇玩意儿,塔顶嵌了水晶珠,整个塔光工艺就用了六七种。”

  “知道太后喜欢佛器,倒是仔细。”顺帝起身:“我这边还觉得送禅宗画像不合适。”

  左阳没想着顺帝真要跟他好好讨论礼物的事儿,只得捧着说禅宗画最好不过了。

  两人讨论完礼物的事儿,顺帝又坐过去继续批折子,没让左阳走,也没开口。左阳过了一会儿,说道:“皇上可知道就在我启程的一炷香时间前,林续死在了府中。”

  顺帝抬了抬头,眼睛还在看折子,似乎表示正在听他说话。

  “有刺客混入乐伎,臣只知道林续死状极惨,还并不知道详情。”左阳表情也很淡然。

  “就在你进来的前一会儿,徐瑞福刚来通报。”顺帝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要查,彻查,靖王叛变后好不容易安定几年,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皇上认为是私仇结怨,还是——”左阳起身,极为随意的在屋内走动。

  “林续在朝堂上可是谁都不得罪的墙头草,倒是听说他民间名声不好,可朕也不信民间还能有人进府杀他。”顺帝说道:“朕想不出谁会杀他,莫不是对太子有异议之人?”

  “唯有大皇子可以相争,可大皇子今年也不过十三岁,更少与外臣接触……”

  “那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宫里哪个皇子母家人所为?”顺帝总算抬起眼来,一双极为讨女人喜欢的桃花眼看着他。

  “臣只是猜测,毕竟这事情总是要有个理由。也有可能是林续参与了一些不该参与的事情,得罪了些不该得罪的人。”左阳躬身道。

  顺帝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哼了一声:“快到太后生辰了就出这档子事儿,真晦气。叫人去查!这事儿就委派给你了,毕竟你在场了解,和林续关系算不得亲疏,叫大理寺那边协助你就是。”

  左阳无奈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不提,非要我去办。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大理寺那帮人关系不好。父亲被杀一事四年都审不出结果,我都差点跟大理寺撕破了脸面,现在又要我去——”

  “谁叫你提起来了。”顺帝勾唇微微笑了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事,淮河洪灾,几个商会哄抬米盐价格,恐怕没有当地知府授意不敢这般大胆,你办完这件事儿,就去替我把这件事跑了,详细的过两天再跟你说。”

  “朝堂上那么多闲出鸟的,干嘛就叫我去!”左阳抱怨起来,斜靠在椅子上,一副和顺帝十分亲昵随意的样子。

  “要不我就给你插虚名,让你来上朝。快去!你自个儿的军士在贵阳,都快吃不上米面了,莫不是跟这事儿有关,我要是不见着今年内南方盐粮降下价来,就让你自掏腰包——”

  左阳哀叫一声,捂着脸。

  顺帝会装亲昵,他就不会了么?装成敢跟皇上抱怨耍赖的侄子,可不难。

  “话说……我倒是有一事一直想问你。”顺帝抬起头来:“当初救你之时,杀了老南明王,你可有恨过我。”他没用朕。

  左阳愣了一下,垂眼道:“他叛变了我们全家,死有余辜。”

  顺帝扯出一丝笑:“我最怕的就是你恨我。”

  左阳却不想再说了。

  老南明王与靖王勾连,害死左府之人,挟惠安长公主与左阳随靖王残余私逃——本来这四年左阳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再见北千秋,心中将往事翻来覆去的回忆,却是另一番感受。

  北千秋用着老南明王的身体,带着褐色军服之人冲出长安,出了城对左阳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长兄断绝粮草被逼入长谷关,柔然破关,杀的无一人存活,他的头被挂在了军旗之上。”

  左阳眼前一黑,惠安长公主身子一僵,却硬挺着听完了后半句话。

  “然而粮草本该半月前就送到,却被流民所抢。一路护送军粮被流民抢夺,这就是笑话,是连理由都懒得糊弄——!”惠安公主颤声道:“别跟我说此事跟你没有关联!左安明的尸体停在院内你毫不吃惊!用令牌将本应该守在家中的亲兵调走到不知名的地方——!你一把年纪,到底是要跟谁勾结,毁了这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一家人!

  当时的左阳坐在马车中,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幺妹在何处?”

  “我不能说。”北千秋的声音飘在蓝的发黑的夜色里,她岔开了话题:“马上就到了祁县了。”

  “……求你把我幺妹换回来,她还小,她会怕的。”左阳条件反射的竟然去求那个他刚刚知道名字的魂魄。

  惠安长公主一把拽住左阳:“不要求——他已经叛变,已经不是你爷爷了!”

  惠安并不知道那缕魂魄的事情。

  “她会好好的。”北千秋的瞳孔在夜色里仿佛凝着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焰。“左阳你且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