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全(1 / 2)
00重生
背叛的动机已经记不清楚了。
回过神时已经杀死了曾经的同僚。
盯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不光是鲜血,就连无数根发丝和几块带有骨头的肉片都粘在上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用来自问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犹豫片刻,想借口的时机也已经过去,现在应当立即做出行动。
“为什么?”
透过空气缝隙传来小小疑问,将视线从双手移开。血开始变干的触觉可不是寻找行动理由的线索,那只不过是令人不快的源泉。
抬起目光,确认现在所在的地方。以白色为基调的煞风景的房间。被各类检查器材包围的手术台。房顶上照亮一切的光源,更加凸显出房间的苍白。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被束缚的少女。仿佛是透明的裸体在强光下被暴露无遗,可少女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羞耻之色。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倒在地板上的同僚。原本就是所属于不同部门只知其长相的同僚。和他们只不过是在同一个地方向着同一个目标一起干到现在罢了。也许是因为这样,即便看到被自己捏碎头颅的尸体,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动摇。
在意识的某个角落感到一股茫然的心情,用尸体上的大白褂擦拭了满是血和肉片的手。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尸体总共有三个。他们都是被捏碎头颅的,都穿着大白褂。擦完手,剥掉余下两个当中比较干净的大白褂,然后解开了手术台上的束缚。
“为了报答你救了我,也许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是吗。”
摆脱束缚的少女离开了手术台。长在细腿上的脚丫是光着的,可惜地上的三人看样子没有适合她大小的鞋子,更没有空闲去找。把大白褂披在少女身上让她穿好。虽然这样不能蒙混过去,但总比领着裸体的少女到处乱跑要好吧。
“请问接下来怎么办呢?”
摇了摇乌黑色的长发,用同样乌黑色的眼睛抬头看过来。让她那眼神吞了一口气。
“逃跑啊,没别的选择吧。”
抛开无意识中出现的影像,艾因雷因看了看少女的反应,以此为借口开始观察少女,乌黑色的长发之下是较小的脸庞,给人一种茫然印象的乌黑色眼睛,紧闭着小巧嘴唇,细细的脖子。在大白褂之下的,与性别这个词还稍微有些距离的肢体……。
想了一下闭上眼睛。继续看下去对现在的状况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办?”
没有反应。少女对我的视线也满不在乎。重新询问。
“继续呆在这里,还是一起逃跑?”
“我不想走。”
又看了一下少女,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可我更不希望被破坏。”
“那就走吧。”
正要为了带领她而牵起手的时候,僵住了。两个人一起盯着悬在半空中的手。左手……紧紧握住被擦不掉的血弄脏的手,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左撇子,转过身去,避开少女看向自己的眼睛,避开受过不少“照顾”的手术台,从两者移开视线。
明明诀别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可仿佛觉得现在就应该道别,边思考着边把手伸向门的开关按钮。
“对了,名字,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我叫艾因雷因。”
“……我叫纱耶。”
“是吗。”
把门打开。外面的状况非常紧急。警报声在尖叫,有无数个脚步声正接近这里。是手持武器的曾经的同僚们。
很可能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同僚们。和自己的关系还不如刚刚杀害的身穿大白褂的同僚们密切。
认识面貌,通过语言交流,从而有了感情的同僚们已经基本不存在了。
在这里留下来的理由,在这里忍耐下去的理由,还有从这里迈进的目的,也许早就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正因如此,自己才会这样做。
“那么,出发吧。”
可是这样的话,失去留下来的理由、失去忍耐下去的理由、失去迈进的目的,失去这一切的自己要走向哪里才是对的?
这样的疑问,连同依然茫然的感情先摆在一旁,艾因雷因穿过了门,身上没带武器。正在关禁闭的自己是不被允许携带武器的。
“总之会有办法的。”
为了不让身后的少女感到不安而这样说。艾因雷因特意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前进。
会有办法的,如同字面之意,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自信并非来自于自己的身体熬过了炼金术士进行的肉体强化手术。这种东西,正在逼近这里的警备兵们多少也作过。
炼金术士,创造了这个被隔绝的世界正是他们。虽然他们已经死了,但成为一组织的当代炼金术士门继承了他们的技术,依然在维系这个国家所拥有的现实,同时继续创造疯狂的扭曲。
肉体强化手术就是他们得到的技术之一。不知是为了对抗发狂的扭曲,还是单纯为了战争,总之为了这两种目的,毫不吝啬地对士兵们实施手术。
使人,在肉体方面成为超人的手术。
“跟我来。”
“嗯。”
伴随没有不安的回答,艾因雷因站到了前面。一群架起冲锋枪的警备兵就在眼前。无视他们尖锐的警告,提升了速度。
奔跑,扣动扳机,无数颗子弹在一瞬间覆盖了视野。
用左手挥开慢慢逼近的子弹之墙。
惊愕刹那间支配了整条通道。
(竟然看到了子弹?)
而且挥开了,竟然用血肉之躯挥开了高速飞来的金属。即便用手术强化了反射神经和运动能力,还是不可能看见高速发射来的子弹并用手臂将它们挥开的。
连自己都无法置信自己随意的举动。
(说真的,到底变得怎么样了。)
对自身的变化作出自嘲的笑容,艾因雷因继续向前进。对方有些动摇,但因为艾因雷因是徒手,所以依然在轻敌。警备兵们堵住了通道,架起冲锋枪。没有任何障碍物。他们无法对艾因雷因的速度作出反应,任他殴打。
打倒在场的所有警备兵。向右侧打出的直拳击中下颚并击碎了骨头,左手击中了身躯并粉碎了内脏。
(右眼和左臂么……。)
发生异变的似乎是这两个部位。在运动中左右两边的视野有时会摇晃,因此有几次攻击都打偏了。还有左右手的威力之差也很明显。如果使用左臂攻击,全身的肌肉为了支撑其臂力会发出悲鸣。
“看来要避免肉搏战了。”
忍受身体的疼痛,艾因雷因检查警备兵的装备。
“可恶,都没有用。”
扣动冲锋枪的扳机却没有任何反应,即使知道会这样可还是想骂人。
配备给正规军队的武器,只有DNA和所属章或其中一个符合才能使用。
大概在叛逆被发现的时候艾因雷因的NDA资料就被删除了。
只要花时间不是不可能解开,可惜没有时间了。
不能使用的武器没有价值,丢下已死同僚的武器,艾因雷因继续向前走。
“那个,请使用它们。”
听到身后的声音,艾因雷因回过头。纱耶的手里握着两把手枪。
“这是……。”
那明显不是警备兵的装备,长得有些过分的的枪身,从手柄露出来从没见过的弹夹。
“这是你的吗……?”
绝不是警备兵的装备,就连品牌和制造号码都没有。
所以答案就是,是少女带在身上的。只有这个了。
可是,藏在哪里了?大白褂下面就是裸体的少女能藏在哪里?
“自从我决定跟随你,一切都属于你的。”
纱耶的回答无法让人认同,可是也不能无视武器就在眼前的事实。
从纱耶的手上接过手枪,有实实在在的触感。通过双手确认其重量,艾因雷因又开始向前走。
光脚的声音从背后跟来。
无数脚步声再次从前方传来。
“既然这样,由我来保护你。从这里顺利逃出去,然后想办法找到活下去的办法。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艾因雷因低声说道。声音里蕴含着力量。犹豫的时机过去了,决断的时机过去了,结束了诀别的仪式,正果断行动中的现在,艾因雷因仿佛看到了在这次行动后将要出现的希望之光。
保护身后的少女,逃出这个设施。
“计划啊,永别了。”
对从拐角现身的警备兵这样宣布。于此同时艾因雷因扣动了扳机。
让枪口焰在前方带领着,二人凄惨的逃亡开始了。
******
极光笼罩黑夜。
“你没事吗?”
“还可以。”
艾因雷因压抑着粗气回答少女平淡的疑问。
横卧在地的身体左右延伸着道路。道路的两侧是被闲置的肥沃土地,覆盖这里的绿油油的杂草,在夜风下反射着夜光如海面般波动。
“总算,追不上了吧。”
自从逃离设施已经过了两天。追兵只追了开始的第一天。夺走追兵所乘的车辆,在路上的农场偷了新的一辆车,换乘后继续逃跑。
鞭策整备不良的车辆,结果在傍晚发生了故障,从此徒步走到了这里。
艾因雷因保持横卧的姿势,确认了前方依旧被黑暗吞没着。并不是想要自杀,是考虑到运气好的话可以逼使通过这里的车辆停下。
一小时前,全身发出了悲鸣。
那是突如其来的剧痛。
不,要说征兆的话早就有了。自从为了逃离设施打死警备兵的时候开始。这个征兆一直持续到逃出设施。由于过于突出的右眼的视力折腾坏了反射神经,为了支撑发挥出过于发达的力量的左臂所有肌肉一直在发出悲鸣。
无视悲鸣走到了这里。逃离设施后只进行了一次像样的战斗。之后一直在忍耐渗透进全身的钝痛和时不时袭来的剧痛。剧痛随时间而扩散,刚想着痛觉也许会消失,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让人无法忍耐的剧痛袭击了全身,艾因雷因终于倒下了。活动身体这一基本的机能都不可能进行。
即使这样还是滚到了道路的中央,一直躺到现在。
“抱歉啊,你现在应该很想念温暖的被窝吧。”
“不,我没事的。”
从见面到现在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纱耶,穿着从途中路过的农场主家中偷来的作业服。只是大小根本不合身,袖口也好裤腿也好都要卷好几圈,这个样子并不适合她。透明般的脸颊和额头上的皮肤沾满了沙尘。流到背后的黑发大概也同样的脏吧。在设施里想象的是如同触摸水般的触感,可是现在也许形容成泥水会更贴切些。
对适合温室中花朵的少女,这样的处境一定很难熬。
“太浪费了……。”
痛觉逐渐麻痹,艾因雷因用沙哑的声音嘟哝着,望向天空。
依旧,极光笼罩着天空。晃动的七彩光芒应该会一直覆盖这片天空这个国家。
“该死的,极光领域。”
艾因雷因瞪着俯视自己的七彩光芒。右眼用力的瞬间痛楚从头脑深处划过腰部。他艰难地用手盖住了右眼。
除了七彩的光芒,天上只有黑暗。
据说,夜空上曾经有过叫做月亮和星星的东西。
可是艾因雷因没有见过实物。只在新历之前拍摄的电影中看到过。
“在这里,也没有星星呢。”
同样望向天空的纱耶说道。
“听说首都周围能看到。这一带是十年前被创造的区域,没有通向宇宙。”
“这样啊。”
“为什么,到那里?”
纱耶到现在才提出了应该是很明显的疑问。
“你为什么到极光领域里去了?”
“你问我为什么,唉……。”
艾因雷因望着漂浮在夜空中的极光,想起了两天前,还有少年时代上过的历史课。
因为持续增长的人口,粮食和资源开始无法再维系人类文明是在公历几几年来着……没有认真听课的艾因雷因想不起来。
只是,为了寻求新天地而进行的世界规模的宇宙开发以失败告终,之前勉强维系的世界和平完全瓦解了。
资源战争。被这样毫无体面的名称称呼的战争,抢夺资源的同时,也是减少人头的一种仪式。就如同排好队一个个跳下血肉组成的无底洞一样,战争没有任何胜者,只有伤亡人数持续上升。
给这场战争打下终止符的,就是被称为炼金术士的科学家小组。由已经丧失作为权威的联合国从全世界召集过来的科学家们,为了解决这一局面而发表了他们的新技术。
这就是,极光领域。
叫做亚空间增设的技术。把数学上假设的空间投放到现实中体积为零的领域,并将其固定的技术。在没有任何东西的地方创造无限的大地。那里有丰富的地下资源,未受污染的水源,还有肥沃的土地。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所有国家都渴望的新天地。
那是对于在宇宙开发失败过的人类来说是极度不相称的技术,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待它,可是一旦亲眼目睹被创造的新天地后他们便无暇顾忌怀疑与否了。
所有的国家都举双手欢迎此项技术。虽说需求和供给的关系已经被破坏殆尽,但如果得知困难的时期结束后将是充满希望的未来,人们会毫不犹豫向它迈进。亚空间在全世界诞生,固定空间的极光覆盖了全世界。
困难时期结束后极光还在继续增加。贫困年代转眼变成了富裕的年代。无止境地增加可以无限创造的资源……结果,全部国土被极光填满了。
就在那一瞬间,全世界变成了锁国状态。
不断增加的亚空间相互干涉,在各地发生绝缘现象。不止在国与国,不同地域之间同样也发生了绝缘,在分开诞生的亚空间之间的移动几乎是不可能了。
只发生了一点点的混乱。被迫拆散的家庭悲剧是其中的代表,可是在其它方面并没有发生问题。政治活动就有当地的自治体进行。不存在物资方面的顾虑,艾因雷因所在国家的总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了地球的表面积。随后炼金术士发表声明,如果使用同一规格的极光领域的话就不存在绝缘问题,于是小小的混乱被平息,直到现在。
“有过叫绝界探查计划的。”
短暂回忆过历史课后,艾因雷因说道。
“绝界?”
“去看看被隔绝的世界的另一侧。真正的这个星球,这个世界已经被隔绝了。那,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的对面变得怎么样了?这样子。作为解开异民问题的研究之一发起了这个计划,招募肯跳进极光领域绝缘空间的亡命徒。”
“你参加了这个?”
“对的,我志愿参加了。有个想要确认的事情。”
不知不觉有一个少女的身姿浮现在脑海中。甩甩头忘掉,艾因雷因继续说道。
“那个的设施就是为此而建造的。在那里我们为了适应绝缘空间而接受了强化手术,为了可能遇到的情况接受了训练、熟悉装备的操作,然后跳进去了。”
漂浮于夜空的极光。那里就是一个亚空间的边缘。任何人都无法感知的零领域。在其中有谁都无法穿越的被绝缘的零领域。
这就是绝缘空间。
“强行打开绝缘空间,我们跳进了极光领域。……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弄明白就结束了。”
然后,除了艾因雷因,他的所有同僚都被绝缘空间吞没,消失了。
“那么你是为什么……。”
从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艾因雷因的话被打断了。小小的灯光撕开道路一端的黑暗缓缓靠近。
“我们的运气不错。”
抬起疼痛的身体。闭着右眼,只用左眼看向灯光。还有些距离。可能是辆车,车种还没法判断。
“在这种时间移动的家伙们,应该只有卡车司机了。顺利躲进货物箱的话……。”
“艾因雷因。”
纱耶细弱的声音传到耳边。在这一瞬间,视野晃动起来。
“啊……?”
极限早就倒了。只不过是麻痹的神经没有察觉到罢了。双脚失去力量,艾因雷因瘫倒在地。
来不及对突然下降的视线做出反应,艾因雷因失去了意识。
******
做了一个虫子的梦。
滚啊滚啊滚啊滚啊,在体内到处滚动的虫子的梦。它从口腔进来,撑开喉咙掉进胃里,然后到了肠子。有拇指粗,两个胳臂那么长的虫子。它越过大肠到达小肠时,突然抬起沉重的黑色头颅,张开像撕裂般的前端。张开的内部布满了小小的尖牙。
贯穿全身的不安,立刻成为了现实。
在狭窄的肠内蠕动的虫子,咬向小肠的肠壁。用小嘴夹住肠壁,左右扭动嘴巴。用无数尖牙磨碎肠壁。
“不要!”
艾因雷因大喊着,可是虫子听不懂。虫子一心不乱地继续磨碎肠壁,要在肠壁上开一个大洞。从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就已经能理解这只是一场梦,可是从身体内部被蚕食的景象让艾因雷因被本能的恐惧束缚着。
“不要!”
可是虫子在继续磨碎。仿佛能听见噶噶噶的声音。
噶噶噶,噶噶噶……。
“不要!”
开了一个洞。有拇指尖大小的洞。虫子把头插进那里,摇晃着头把洞口给撑大,跟着身体开始穿过洞口。
它想要到肠子的外面。是想要撕破骨肉跑到外头吗?
难道是?难道是想要从肠子的外面到处啃食血肉吗?想从不会遭到抵抗的内部,在艾因雷因的身体到处开洞吗?想使艾因雷因体内成为完全的空洞,变成人形的肉袋子吗?
“不要!”
艾因雷因尖叫。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醒了啊。”
被粗鲁的声音询问,艾因雷因发觉自己坐起来了。裸着上半身,只穿裤子。浑身淌满了汗水。
这里是哪儿?
因恐惧而灼热的心急剧冷却。上下起伏的肩膀。肺部寻求空气重复膨胀和收缩的动作,快得有点痛。
淡淡的光线照射着周围。
是在车内。从小窗口可以看到夜空上的极光在移动。
还有发动机沉闷的声音。
车内有艾因雷因躺着的床。遮挡用的帘布被拉开一半晃动。在那里站了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和体格极不相称的神经质的眼睛俯视艾因雷因。脂肪层之下貌似有结实肌肉的手臂前端,握着冒起热气的杯子。
男子的身躯挡住了他身后的背景。
“自从捡了你们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我的体型不适合睡沙发,你如果醒了的话就给我让开。”
“是你捡了我们吗?”
“我本来想见死不救来着。可是还有一个吵个不停。”
被这样说也没有讨厌的感觉。
“你们怎么看都会惹来麻烦的,对吧?”
“啊啊……是啊。谢谢你。”
“哼,果然是啊。好了快点让开,喝了这一杯醒醒目吧。”
原来杯子是为了艾因雷因拿来的。杯子中倒满了咖啡。艾因雷因站起来的同时男子占领了床。
帘布被拉起。面对无言的拒绝,艾因雷因环顾车内。
应该是一辆房车。中央放置一张桌子,一边有一张沙发。另一边是厨房。里面还有浴室。把卡车的货物箱的位置改成了生活空间。整理得还算干净,但有些地方可以发现单独生活的男人所特有的脏乱。
“早上好。”
纱耶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已经不能算早上好的时间了吧。”
艾因雷因回答着,看到纱耶的打扮后歪了下头。
“衣服,哪里来的?”
纱耶没有穿着之前的作业服。以黑色为基调的像晚礼服似的衣服。
“是送给我的。”
“谁呀?”
难道……莫非是那个中年男子?背后传来很夸张的呼噜声。从车内的状况来判断应该是那个男人一个人在使用这个房间。可是竟然,那个男人有着少女嗜好……。
“……你没被做些奇怪的事吧?”
“啊哈哈哈哈,那是杞人忧天了。”
突然,响起女人的豪爽的笑声。
哪里啊?周围没有任何人影。有几个可以藏人的空间,但那里似乎也没有人。
有一只猫悄无声息地跳上桌子。黑色毛发和蓝色眼睛的猫。额头上被植入了跟眼睛同样大小的蓝宝石。有点像三只眼。
“喵。”
猫打了个哈欠。
“那件衣服是我送给她的。不用担心,那个人没有那种嗜好。”
声音是从正在打哈欠的猫那里传来的。
“难道是说……。”
“啊啊,不是说这只猫有意识。我是在这里呢。”
猫的额头。那里的蓝宝石反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不对,有一瞬间改变了颜色,变成七彩。
艾因雷因的右眼捕捉了这个现象后顿悟了。
“你在那里……吗?”
“正是,小猫额头大的土地。”
因自己的笑话忍住不禁。
“你在那样的地方固定了亚空间?”
“这对我来讲是很简单的技术啊。只是我已经没有义务发表研究成果,所以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
“炼金术士啊……。”
“治好你的身体的也是我,感谢我吧。”
“你说什么……。”
“右眼和左臂……不对吗?”
无聊地把头搭在前爪上的猫,和揭露事实的话语。没法磨合的两个举动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当作是通讯就好,大脑是可以理解可是……。
“在绝缘空间受了异界侵蚀了吧。往好的方向异界化了,还有遇到我了,向这双重的幸运感谢吧。”
“你做什么了?”
即使你让我感谢也不能天真地去感谢。
对方可是炼金术士。眼前这个声音应该来自于真正的炼金术士。不是作为组织的炼金术士中的科学家。可以说是创造了亚空间增设这个时代,踏入神之领域的人们。继承了此项技术的炼金术士。
国家认可他们可以进行任何实验,不论人道与否,无视伦理的实验都被允许的超特权阶级。
这样的重要人物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不对,这个问题怎样都无所谓。
那样的人不可能对艾因雷因实施正常的治疗。
“你身体的不适来自于肉体能力的平衡被打破了。我只不过让它们重新达到平衡。嘛,详细的说明以后再说,就当身体里多了一个器官好啦。”
“那样的话……我还是人类吗?”
“你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吗?”
艾因雷因无法回答猫的疑问。
男人的名字是多米尼奥?利故扎里欧,在黑猫里面的女人叫艾尔米,是对夫妻。
房车靠自动驾驶一直前进。明明车内这么狭窄,多米尼奥采取了就像艾因雷因他们不存在似的态度,艾尔米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纱耶对环境的变化没有任何感想,在沙发上坐上一整天似乎也没有任何不适。
会开车的只有艾因雷因和多米尼奥。多米尼奥躺在床上的时候由艾因雷因坐到驾驶席,或者反过来,这就是通过简短的对话后被决定的自己的工作。
可是,坐在驾驶席也是有遵从导航系统的自动驾驶。除了定期检查是否按照导航前进以外没别的事可作了。
有时间冷静下来考虑自己的身体发生的事。
异界化,艾尔米这样说过。异界侵蚀、异民化……这个国家存在的来自于绝缘空间导致法则干涉的问题,看来艾因雷因也被这个问题逮到了。为了绝界探查计划而把身体调整成对异界侵蚀有耐性的手术,和这个是否存在关联?
至少,和计划相关的炼金术士的科学家们可没有艾尔米那么高的技术。设施里的炼金术士们连艾因雷因身体发生过变化都没有发觉到。
‘你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吗?’
被艾尔米的话打击的自己,很快就振作起来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在强化手术的同意书上签过字后,已经放弃了作为人类的身份。所以没有理由吃惊。
那么,艾因雷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艾尔米对自己实施了怎样的手术?
她说过多了一个器官。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身体没有明显的不适感。
不过变化是有的。
镜子中自己的脸上多了以前没有过的东西。从额头到脸颊,穿过右眼的位置有白色的大伤痕。从绝界探查计划进入实施阶段,经过失败,直到今天艾因雷因一直没有机会照镜子。
然后另一个变化使艾因雷因彻底相信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
向纱耶问过伤痕的事后她便歪歪头回答。
“在那个地方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是异界侵蚀的痕迹吧。和这个国家所在的世界不同的世界法则对肉体进行干涉造成的结果。或者是,在不存在的地方出现了确实的存在导致世界诞生,加上因其脆弱而造成崩溃。在瞬间发生的兴亡会冲击那个确实的存在。异界侵蚀大约是这两种情况造成的。
不论是那种说法,可以确定的是再也不是什么人类了。
而艾因雷因通过强化手术抛弃了人类身份,再被异界侵蚀变成了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存在。
这样的话,区区多一个器官而已,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而且我们约定过了。)
让纱耶顺利逃走,想办法让她过上正常的生活。
如果要在这个国家过上普通的安稳的生活的话首先需要有户籍。最好是弄到首都的中央计算机管理的户籍,可是伴随的困难也很大。要说伪造的话,弄到只在一个城市有效的户籍会简单得多。
(为此需要的是资金……。)
要生活也好还是为了伪造户籍也好,手头没有钱的话会很麻烦。
对了,艾因雷因的户籍现在怎么样了?总不能在政府机关露面。如果成了通缉犯的话就遭了。只能到了城市后拜托多米尼奥了。
“喂,你。”
在驾驶席上思考的时候,猫说话了。
“很快就到下一个城市了吧。”
“是啊。傍晚就能到了。”
确认显示屏上的预定到达时间后点点头。
“我准备了你的衣服,先穿上吧。你可不能穿成那样到处乱跑。”
现在穿的是逃离设施时的军用制服。
“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快就会暴露身份的。”
猫从副驾驶席跳下来,将艾因雷因领到生活空间。
“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啊?”
“就在猫的额头里呀。”
喵~,猫叫了一声。那个额头上的宝石里到底存在多大的空间……连想象一下都觉得很白痴,艾因雷因只摇了摇头便不去想它了,
纱耶就坐在已经是她的固定席位的沙发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衣服。
黑衣配上黑色披风。
“……恶趣味啊。”
“考虑到要介绍给你的工作,这个样子最适合最方便了。”
“嗯?”
“比起它,看看这个。”
猫用前爪拽出了衣服中间的一个东西。
是眼带。
“我的眼睛没坏啊。”
“很坏啊,你的眼睛,太凶恶了。”
猫看向这边。两只蓝色的眼睛和时不时变换颜色的宝石仿佛看穿了艾因雷因。
看着右眼。
“你的右眼,对我和这位小姑娘是无害啦,我老公也了解了情况。可是对于什么都不清楚的人们来说那只眼睛可不得了。藏起来吧。没事,只靠左眼也不是很麻烦。而且不觉得这样更适合你吗?”
“现在你不打算把一切都说清楚吗?”
“一个个说明早晚会知道的事情很麻烦的。”
猫面无表情地,即使作出表情艾因雷因也看不懂,很干脆地拒绝了。艾因雷因没有再追问下去。
“总之先洗洗干净换上衣服。像今晚这么像样的晚餐你们应该很久没有吃过了吧。”
就按艾尔米说的,淋浴后换上衣服。身穿黑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很适合你哦。”
纱耶第一次说出奉承的话。艾因雷因苦笑着回到驾驶席。原以为带上眼带后只靠左眼会很难习惯,这种想法在到城市的短暂路上就消失了。
为了履行无法守护的约定的岁月,就这样开始了。
01五年后
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了。
黑衣配黑色披风,如今可以用皮肤移植完全消除的伤痕像勋章一样挂在脸上,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在这个年代可以花非常便宜的价格就能买到比肉眼性能更高的假眼。可是这个男人却用落伍的眼带盖住伤痕。
男人踏进了沉浸在昏暗照明之下的店内。
一看就是个外来的。
在他的背后,像藏在披风下似的站着一个少女。净白的肌肤和乌黑的眼睛,人偶般长相端正的少女。
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极度不平衡的气氛。如果就那个男人来到这家店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如果带上这样一个少女的话,人们不禁要烦恼到底哪里会有适合他们的场所。
“要喝酒还带着这么年轻的?或者说是来卖的?那样的话走错店了。”
一个酒客说道,其他人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手中的抢随着笑声摇晃。
这个狭小酒吧,位于哈因市角落的地下。面积只够勉强设置一个柜台和三张桌子。店主也很清楚到这里来的顾客都是什么样的人。
在清楚的情况下经营到现在,而且还很成功。
站在门前的男人如果在三十分钟前出现在这家店里的话并没有奇怪。
可是现在……。
“我们现在很忙,想找幼女的话滚到别处去。”
一个曾经的酒客说道。到昨天为止一直在讨好店主拉米斯的男人,如今却将枪口对准她傻笑着。
“不确定自己能赢就什么都做不了的死公鸡,你吧葛多秀怎么样了?”
吐了口吐沫。吐沫沾到死公鸡吉德的脸颊上,被吉德用舌头舔走了。
吉德非常长的舌头像蛇一样卷起,包住拉米斯的吐沫后吞下。
恶寒让背部颤抖。吉德的舌头可没那么长呀。
不,应该说人类不可能有那么长的舌头。
“吉德……你……。”
“葛多秀?正在提问的是我吧?”
那不是到昨天为止还在看着葛多秀脸色的男人的表情。
面对失去话语的拉米斯,吉德一边用袖口擦拭着被自己的唾液弄脏的脸颊一边傻笑着。
仔细一看,这男人的瞳孔以前有这么绿吗?拉米斯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疑问,猛然抬起头看向把自己堵在柜台中的曾经的酒客们。
灯光明明暗到必须要靠到很近才能看清对方的脸,这是因为这里有时会来进行密谈的顾客,同时也是葛多秀希望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看清他们的面孔?
“你们……到底是什么?”
“找到了强大的靠山啊。”
吉德的笑脸渐渐远离人类。其他人也一样。在阴暗处只看到面孔的奇怪现象渐渐磨损着拉米斯的精神。
“打扰一下,有没有菜单啊。”
谁都没有料到在这时会后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原本站在门口的男人和少女已经占领了一张桌子。少女坐在座位上盯着桌上的照明,而男人就站在她的身旁。
“长途旅行让我们累坏了。上些好吃的,还有很久没喝好酒了。”
他用胳膊靠在柜台上,对拉米斯说道。
吉德抓起男人的领口。
“……小子,没听见我说的话啊?”
“你又不是店主,让我们离开也有点……。”
枪口齐齐瞄准了男人。吉德用枪顶起他的下颚。
“那就让你尝尝不错的料理,铅弹炒饭怎么样?”
“你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吗?”
随着叹息,眼带的男人振了一下肩膀,然后行动了。
抓住领口的吉德的手转眼被弹开。怎么做到的?不懂。下一瞬间吉德的鼻子喷出了鲜红的血液,握在手中的枪掉到地上,身体被举了起来。
原来是被抓住后领抬起来的。吉德肥胖的身躯在空中转了一圈,被抛向其他人的枪口前。
“你他妈的!”
某个人喊道。但是没法扣动扳机,开枪的话会打到吉德的。
“我们正要吃饭呢,在那之前可不想闻你那臭烘烘的血。听得懂吗?”
男人用冷静的声音说着。那态度仿佛没把枪放在眼里似的,男人们为此胆怯起来。
“咕唔啊啊啊啊!”
吉德发出像是被压扁的声音。原本抓住后领的手,突然直接抓向了他的脖子。手指非常简单地刺进了脖子里,从手指间流下了鲜血。
“你们的血可真臭啊。”
吉德甩着舌头挣扎。可是不论如何挣扎男人的手臂也分毫不动。
“就我个人来讲,让我们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吃顿饭会很高兴的。”
在阴暗中男人的双眼用平静地……应该说是没有干劲地看向吉德的同伴们。
“滋……道…了。”
回答的是吉德。
“哼。这家伙可是这样说喔。”
不见他有松手的动作。吉德的同伴们开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收起手枪从男人的身旁走出了店门。
待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后男人终于松开手。
口吐白沫翻白眼的吉德滚倒在地板上。男人提了下他的脑袋让他醒过来。
“你,你个……。”
男人凑近一边咳嗽一边向自己投以充满敌意的目光的吉德。被快要干的鼻血染红了下半部面孔的吉德,就因为男人的这一动作而失去了气势。
“滚出这里后赶紧向你们的老大传话,就说葛多秀在我的老大那里。”
“什,你,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
“要给我传到啊。”
单方面结束对话的男人,把脸挪开后踢向了吉德的后背。
原来人是可以飞起来的。吉德飞过敞开的店门直接撞在了对面的砖墙上。男人连个确认都没做就关上了店门。店内现在只剩下拉米斯、男人和男人带来的少女。
“你到底是什么啊?”
拉米斯在柜台内颤抖着询问道。吉德他们身上发生的奇怪变化,还有以超越人类的力量打倒他们的男人。自己心中的常识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彻底颠覆了。
“是被差遣来的。”
男人只说了这一句就回到了少女等待的桌子旁。
“比起这个,快给我菜单吧。”
一对奇怪的男人和少女,他们叫艾因雷因和纱耶。
回答说没有菜单后,就来了一句美味的料理和好酒。端上了店内备有的稍微高档的酒,可问题是料理。除了奶酪、火腿和果仁外冰箱里只有当下酒菜的冷冻食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些放到盘中端上去。
艾因雷因没有为此表示不满,开始扫荡。
“然后,你们是……。”
刚才为止的危险气氛已经消散。艾因雷因专心致志地把大盘子上的大量下酒菜丢进嘴里。拉米斯放松警惕询问道。
“葛多秀他还平安吗?”
“不知道。”
艾因雷因回答。
“你怎么说不知道……。”
“在我们救出他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没有确认治疗结果就来到这里了,所以现在不知道。”
叫纱耶的少女用平淡得令人惊讶的语气回答。
不只是盘子上的下酒菜,少女连放在眼前的饮料都没有看一眼,一直盯着拉米斯。
黑眼睛和黑头发,虽然皮肤的颜色有点不对,但应该是亚洲人种。艾因雷因也一样,也许是兄妹关系。只是,相对艾因雷因那没有干劲却散发出习惯暴力的人特有的氛围,少女丝毫没有这回事。如果考虑到年龄这也很正常,可是她对刚才艾因雷因的举动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或者恐惧,而且就在刚才对拉米斯所说的话中没有一点感情。
说话方式不符合她的年龄。
(有点,真的像人偶一样啊。)
正确的来讲应该是机器吧。
“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我没说过只是被派遣过来的吗?”
“听到了。那么,是哪里派来的?管着这片的是刚才那个吉德所属的凯尔夫家族。葛多秀也是同样的。难道说是隔壁区的家族为了扩张来找麻烦的?”
“我们是外来的。加上这个城市也是第一次来。在当地的匪帮中没有门路。”
如今,一个城市一般拥有超过一千万的人口。很少有肥大到如此地步的城市被单一的匪帮控制着背后,而且这也不现实。一般都是无数个匪帮割据着一个城市。
“那……。”
“哎,等等。给那帮人的传话结束了,可我这里还有一个。是给你的。”
“给我的?”
“从我们老板的。‘你希望的话,我们也可以保护你’。”
怎么办?他没有这样问。艾因雷因好像失去了兴趣的样子,用酒把下酒菜灌下去。已经喝了半瓶。度数这么高的酒都没有让他喝醉。
好奇怪的男人。明明是可疑份子,可是让人不知不觉会信任他。
这也许是因为艾因雷因对拉米斯没有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因为他的态度说明了拉米斯的结果是生是死都与自己无关。
拉米斯已经厌烦了他人希望得到自己信任的诉说。信赖这种东西,即使真的存在,可是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眼前浮现了在这几天,和葛多秀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多次表现出的憔悴的深思模样。今晚的骚乱也许与此有关。
“如果跟你们走我能见到葛多秀吗?”
“如果还活着的话……等等。”
略待思索后艾因雷因摇了摇头。
“我想他还活着。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他还四肢健全或者保持着人类的外形。”
“……可以。”
这个男人的说法有奇妙的说服力。拉米斯下定决心点了头。
“是吗,那就……。”
艾因雷因嘟哝着,将最后一片奶酪用酒一口气灌下去。
“艾因……你的行为老是这么不文明。”
“没什么关系吧,而且没有多少时间了。”
被纱耶说教,艾因雷因有点困扰地挠了挠眼带。只在这一小会儿,似乎飘过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才被允许的温暖气氛。
“那么……叫拉米斯小姐来着?你有车吗?”
“啊,有的。”
“这样啊,我们是打的过来的。就让我们用你那辆车吧。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的驾驶水平如何?能不能做到以八十公里时速在弯道漂移着躲开对面开来的车辆?”
“我可不会。”
“是吗,其实我也不会。那么驾驶就交给纱耶吧。”
“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拉米斯茫然地想象了未来:葛多秀送给自己的红色跑车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
车子就停在酒吧附近的路边。在这一带如果把车扔在这种地方的话百分百会被偷,不过有葛多秀这个后盾在,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对拉米斯的车出手。
但是,从吉德的态度可以看出,葛多秀在凯尔夫家族中的地位已经暴跌。
正在被追杀。这样一来这辆跑车的命运是很明显的,最晚在今晚,一直停在店门口的话会被偷走的。
“喂,葛多秀发生什么了?”
坐在副驾驶席的拉米斯惊讶于纱耶流畅地开起了跑车,向坐在后座的艾因雷因询问。
跟葛多秀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管着附近的淘气鬼,两个人是隔壁邻居。双方父母间的感情也很好,所以他们如兄妹般长大。
过于亲密的关系使得拉米斯没有对他产生恋慕之情。随着成长,随着葛多秀跟班的混混们越来越多,拉米斯同他拉开了距离。
可是现在自己却依存于葛多秀。
“谁知道?”
对着有点陷入沉思状的拉米斯,艾因雷因歪了下头。
“怎么会……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交易是和我们老大之间进行的。我们按照老大的指示行动,老大给我们付工资。完成工作的话还有奖金。我们之间有这样的协议。”
“你们是雇佣兵之类的吗?”
“八九不离十。”
时不时注意这前面的路况,开始观察挤进狭窄座位的艾因雷因。因为坐在驾驶席的少女必须要把身体沉入座位才能踩到油门。那样的话会看不到前方的,可是车子却好好地沿着车道前进。
“说什么老大。你们果然是匪帮吧。”
“我说过我们在这个城市的匪帮里没有门路呀。郊区的匪帮,这种不切实际的也不算。应该是正经的受雇人员。”
越来越不懂了。
城市外的匪帮。拉米斯确实有那么一会儿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现代的社会在城市周围拥有丰富资源与富饶土地,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必存在城市之间的交流了。在黑道上也同样如此。匪帮为了扩大领地而对其他城市出手,就如艾因雷因所说,那是不现实的。
“真是的,你们……。”
“来了。”
拉米斯尚未解决的疑问,被这句话强制地保留了下来。
“我这边也看到了。”
艾因雷因的头从后窗看向外面。拉米斯也看到了。深夜这个时间段,在这一带跑的车很少。可是有两辆车并行着跟在后面。
“还有多久能到宾馆?”
“一百公里的速度跑的话还有二十多分钟。”
“上了高速公路应该就是势力范围之外了……嘛,还是给我武器吧。”
“是。”
正看着艾因雷因的拉米斯,没有看到纱耶是从哪里把它们拿出来的。
只是,似乎凭空冒出来了两块东西。艾因雷因接住被抛向自己的手枪。
是枪身很长的手枪。和吉德那种混混用的有些不同。那不像是名为枪的工业产品,散发出名为枪的艺术品的冰冷气派。
将它们握在手中的一身黑装的艾因雷因,就像画一样帅气。
“先看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不可能的。”
突然,车子剧烈震动。因为有东西撞了上来,而且车子急转弯了。
“攻过来了。”
“好快哦。”
车子像甩着屁股一样摆动,马上又开始直线行驶。
在车外有什么的阴影闪过。
“会非常颠簸,请系上安全带。”
“是,是……。”
听从纱耶平淡的指示,看向窗户外侧。那股阴影就像贴住车子一样一直跟在附近。
“……那是,什么?”
高速行驶的跑车不停地向街区的中心驶去。从人少的地方,逐渐向人多的地方。在此过程中装饰城市的霓虹灯和街灯也在逐渐增加。
有几个行人回过头看向高速驶过的红色跑车。
花哨刺目的街灯,将贴近车子的身影从阴影中隔离了一瞬间。
那个东西,还没来得及理解在一瞬间留下来的映像,就被周围的景象吞没。看到了什么。这个可以理解。那么,看到的是什么?从大脑中管理记忆的区域抽出刚才的映像。不想拿出来。就像徒手去抓火种一样的危险缠绕着,可是停不下拿出来的冲动。
“呀~!!”
回想。为此而花费的时间使拉米斯晚一拍才发出尖叫。
“什么啊,……那是什么东西啊!?”
从记忆中挖出来的映像……是狗。不对,虎、狮子或者豹,总之是四肢奔跑的生物。长颚上有着被唾液浸湿的獠牙,还有用匕首切开般锐利的眼睛。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那皮肤是怎么回事?
没有毛。如果光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没有毛的狗意外地有些贫寒相,外面的四脚野兽也同样如此。
可是,贴在那皮肤上的东西。不,也许是皮肤本身,那上面有张人脸。
被放大的人脸。
拉米斯知道那张脸。看到拉米斯,脸笑了。没有眉毛也没有头发,明明只有眼睛、鼻子和嘴的零件,那张嘴作出的一笑刺激了拉米斯其他的记忆。
“哟~,拉米斯。”
那是,吉德的脸。
“你知道异民问题吗?”
拉米斯的惊讶没有渗透进车内的任何一处。纱耶默默地驾车,艾因雷因把左边的手枪夹在腋下在风衣内侧找东西。
装在银制盒子中的,是香烟。
没有点火,艾因雷因抽出一根直接衔住。
“从国境……绝缘空间泄漏出的极光粒子造成法则的变换。是指在各地出没的异形。”
“你是说,在极光领域开了个洞这个谣传吗?”
“啊啊,就是那样的谣传。”
“这我知道。可是,那就像公害一样的吧?都说远离领域境界面的话没有问题……这里也是,为此废弃了几个区移动过来的。”
而且,现在在外面奔跑的奇怪的东西也是异民……无法相信那个也是被泄漏的极光粒子改变了法则的生物。
不想相信。
希望是……那种毒性物质对神经或脑细胞造成障碍的,那种在医院接受手术的话能治疗的。
不是这样的话,就要同“自己也有可能会变成那样”的恐惧战斗。
“不会有危害吗?嘛,可是这么说啦。不过,领域境界面……绝缘空间在哪里你知道吗?”
“啊?”
被艾因雷因这样一问,拉米斯说不出话来。
那种事情根本没想过。漂浮在天上的极光领域到处都可以看到。不过,听说极光领域原本就是亚空间增设机创造的空间和现实存在的空间接触后产生的火花。
这样的话,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在任何一片天空看到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自己脚下的大地和头顶的天空都是人造之物。
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想过,将被称为领域境界面的亚空间创造并固定的增设机的所在位置。
“不知道在哪里还能这么悠哉,真和平啊。”
“就算你这样说……。”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
从后窗观察后方的艾因雷因点了一下头靠到了右侧。
“那么我去稍微打扫一下。”
“请别忘了效果时间。”
“明白。”
艾因雷因答应后突然用枪的握柄砸碎了玻璃。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公路。狂风在车中乱舞。艾因雷因没有因此动摇,用手挥开玻璃碎片从狭窄的缝隙移动到了车顶。
“哦,对了对了。”
艾因雷因从车顶伸过头来。
“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妨碍纱耶啊。只要纱耶在这儿,这里就像个要塞一样安全。”
“啊?”
“然后我来担任炮台的角色。再见咯。”
嗖一声他的头又缩回去了。
“搞什么呀,唉……。”
什么都跟不上的拉米斯只有哀叹的份儿了。
站到车顶,艾因雷因用打火机点燃了一直衔着的香烟。在时速达一百公里的风速中,打火机的火焰神奇地引燃了烟草。
“我看看……。”
把打火机放回风衣,重新握起手枪。用单眼确认状况。尾随车辆仍旧是两辆。这里明明已经不是凯尔夫家族的领地了,可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在乎的样子。
“老大预测得有些简单了?”
嘛,好像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了。总之先把可怜的老大从脑袋赶走,继续观察。
在车旁追赶的异民大约有十只。它们都有类似狗一样的四肢野兽的形状。将人脸贴在皮上的狗。皮上的脸看向艾因雷因的视线中混杂了敌意和轻视。
“后悔吧。”
说完,艾因雷因抬起了握枪的双手。
扣动扳机。枪口焰撕裂了黑夜。轰鸣后的结果立即显现。
离得最近的一只被炸开头颅飞走了。在路上翻滚的尸体被追过来的车辆碾过,变得更惨。
不断扣动扳机。枪口焰在夜色中刻画着余辉,每次闪光都伴随着一个狗型异民的脑袋被轰飞。
对方发动反击时已经有五只变成了沉默的尸体。
提高速度的狗一齐扑过来。湿润发光的獠牙向艾因雷因,向车子的轮胎逼近。
有三只扑向艾因雷因。
“太慢了。”
踢碎正面那只的下颚。
双手同时向左右两侧伸出。突出的枪身击碎了狗的獠牙,枪口被塞进了嘴内。
枪口焰从獠牙的缝隙漏出。
身上的脸作出惊讶的表情膨胀开。伴随子弹被射出时的冲击波粉碎了狗的身体。
给踢飞的狗补上一枪,看向咬在轮胎上的两只。它们为了咬破轮胎而执拗地撕咬,但却被轮胎的旋转卷进。车子像没事一样继续疾驶。
打碎那两只狗的脑袋,艾因雷因把目光移向尾随的两台车。
“真正的是在那里吧,要来吗?”
吐出口中的紫烟。香烟的长度还剩一半。
“没多少时间了……。”
两台车保持着一定距离,没有追上来的样子。
“这样的话,从这里……。”
枪口瞄向两台车的瞬间……。
世界摇晃了。伴随着刹车声。
“啧。”
是地面本身摇晃了。并不是地震。高速公路的道路波动,抬起了身体,堵住了前进之路。
纱耶踩下跑车的紧急制动。车体摆动着屁股前后倒转过来,停下了。
公路上也有其他车辆。它们反应不过来突然的变化,打滑后撞到了挡住去路的曾经是路的东西,爆炸了。
“艾因……。”
从打破的窗户中听到了纱耶的声音。
“我知道,看来不是异民化变成了笨狗。”
能寄生到任何东西上的脸。这就是他们的异民化……无视法则的生命体的真面目。
“嘛,这样一来可以确定了。”
异变艾因雷因仰视着低语道。
道路正要包裹车子变成球体。
其内侧是那张脸。拉米斯尖锐的尖叫声回荡在封闭的空间内。
是粘在狗身上的那张脸。更加巨大化的十张脸围住艾因雷因他们笑着。
巨大的眼睛,就像从小小的窥窗俯视着似的盯着车子和艾因雷因。可以把胳膊轻松插进去的鼻孔随着喘气突出白烟。嘎嘎嘎嘎,笑声震动着空气。
面对让人发疯的景象,艾因雷因冷静地仰视发出笑声的几张脸。
“不能使用高速公路有点遗憾啊……纱耶。”
“路线的检索已经完成了。”
“收到。”
听到纱耶的回答,艾因雷因进行下一步行动。
噗地吐掉香烟。红色的火种在黑暗中勾勒出轨迹,到达了球的中心。
迅速提起的手枪的扳机被拉响。子弹粉碎了香烟。
那一瞬间,闪光支配了球的内部。尖叫声满溢着球体。不是拉米斯的。而是周围的脸发出的尖叫。
突然,球形扭曲,地上开了一个洞。
被重力拉动,红色的跑车掉下去了。
“就这样直接逃吧。”
“知道了。”
从打破的车窗回到后座的艾因雷因说道,纱耶踩下了油门。
到达地面。弹了几次的跑车像没发生什么似的开始行驶。
“搞什么啊!”
艾因雷因和纱耶都没有回答拉米斯又像尖叫又像怒吼的大喊,跑车停在了一家宾馆门前。
拖住精神恍惚的拉米斯,穿过被灯光染成黄金色的大厅乘上了电梯。
到达的是地上六十层的宾馆。其顶端的总统套间。走出电梯时已经在房间里了。
“老大,我们把她带来了。”
艾因雷因向占用整层空间的房间喊。
“我听到了。”
不耐烦的声音回答了他。
现身的是与这个房间不相称的男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发了中年福的肚皮。有些神经质的眼睛看着艾因雷因他们。年轻时说不定还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是残酷的时间流逝只留给了他一点残渣。
可是,这样的有钱人也有。拉米斯知道几个怀疑任何人的富豪。
和他们不同的应该是这个男人的服装吧。身穿西部风格的服装,冲过澡后没擦干的头发,还有没剃净的胡子。对身着打扮的0意识和不关心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辛苦了,随便休息着。”
“好好。”
“那么,我们去休息了。”
说完,艾因雷因他们就把拉米斯丢下走掉了。
“真是的,总是被那家伙带坏……。”
自言自语的男人终于看向拉米斯。
“失礼了,小姐。我叫多米尼奥?利故扎里欧。是他们的老大。”
“你们是,什么呀……。”
“啥?他们连这都没说清啊。”
瞪着艾因雷因他们消失的方向,多米尼奥又开始一个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将拉米斯领到沙发,放了自己倒的咖啡。
周围有一套家庭吧台,竟然还有台球桌。这块应该算客厅兼休闲室吧。
“啊,好喝。”
喝了一口咖啡,拉米斯情不自禁说出来。紧绷气氛中的热饮是很可贵的。不仅如此,这杯咖啡真的很好喝。
“你懂咖啡真是太好了。那些小鬼可一点都不行。”
多米尼奥的眼神只有被夸奖自己的咖啡时变柔和了。
“那就,自我介绍吧。名字已经说过了。职业是巡视官。”
“你是巡视官?”
由于没有交易的必要,各个城市的自立化年年明显起来。虽然经常用网络交换情报,但只靠网络是不能了解那个城市的实情的。
为此,政府在数十年前成立了名为巡回司法机关的组织。组织里的巡视官要亲自巡视各城市,确认司法状态,同时调查城市的犯罪状况。巡视官被赋予了所有的司法权力,可以独断地制裁罪犯。若发现城市的司法机关不再健全,巡视官还能够代行司法机关最高责任人的职权,为此还有权力申请政府军出兵。
赋予如此强权的原因,也因为政府所在的首都和地方城市过于疏远。过于广阔的国土,过大的城市间距。这使政府的影响力在地方城市越来越薄弱,此危机感让他们成立了这一机关。
多米尼奥拿出手册。翻开用皮革装订的手册后,只看到了条纹码,不过在下一瞬间出现了投影,影像中是附带多少年轻的多米尼奥照片的身份证。
“相信我了吗?”
“我又没见过巡视官的身份证,看不出是不是真的。”
和刚刚经历过的相比,现在的对话有现实感。拉米斯冷静下来看向多米尼奥。
“然后,你要我和葛多秀怎么样?”
“希望你过来的是葛多秀。我和他进行了司法交易。我来保护你,他呢提供情报。”
“情报?”
“关于和凯尔夫家族接触过的人物的情报。我现在,正在追踪那个男人。”
“是谁啊?”
“这要从葛多秀打听。比起这个,现在应该让你和葛多秀见面……。我姑且确认一下,关于你个葛多秀是青梅竹马这件事。”
“嗯,是啊。”
拉米斯点头。
没有被问是否有进一步的关系。其实拉米斯也不知道如果真的被问到的话该怎么回答。青梅竹马?要是单单这么一句就解决两个人似乎年龄大了些。恋人?葛多秀和自己不是那样的关系,不论现在还是过去。
结束学生身份毕业,工作了几年后结了婚却经历了失败,离别多年的葛多秀出现在了这样的拉米斯面前。在这一期间,和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只听说过入伙了某个匪帮这个流言。也没有回过老家的样子。
葛多秀在时机恰到好处的时候,也就是在拉米斯失去了一切迷失自我的时候出现了。
确认了和葛多秀的关系后多米尼奥正要把拉米斯带领到他的面前。
“等等,先让我打个电话。”
“什么?”
“我把孩子托给老家了。虽然有点晚,但得告诉我母亲不回来了。因为手机忘在了店里。”
“……用那个的电话。”
多米尼奥手指的方向有个与房间很般配的复古形状的电话。
到那里有点距离。
拉米斯从沙发站起来走向电话。多米尼奥看着她的背影喝了一口咖啡。
“我觉得花心有点不妥哦。”
“噗!!”
差点把咖啡喷出来了。
“艾因!”
艾因雷因就靠在沙发的背后。
“再怎么说老大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两个人看着拉米斯的背影。贴身的晚礼服随着她的步调强调着臀部。
“话说你也……。”
“我和她不是那样的啊。”
被先一步堵住嘴的多米尼奥呛着说不出话来。
“比起这个,哎。”
“什么事?”
艾因雷因对着不耐烦的多米尼奥露出笑脸。
“艾尔米不见了。”
“你说什么?”
“是不是在里面睡觉?至少出门前是那样啦。”
“不对,一小时前确实是。可恶,原来已经走了。”
“是这样吗?嘛,简单点完事我也很欢迎。最近持续时间有点短了。”
“你只是变成重度烟民了而已吧。”
不想继续闲扯而正要喝咖啡的多米尼奥,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实。
“……等下,艾尔米不在的话也就是说。”
“葛多秀也不见了。还在那里面?”
“妈的!”
粗暴地砸响和一万件自己身穿的衣服等价值的桌子,多米尼奥站了起来。
“嘛,别这么生气啦。说不定这样会更好。”
“什么意思?”
“来了。”
同时,宾馆晃动起来。拉米斯尖叫着蹲在原地。
“这里不是安全的吗?”
六十层的建筑的最高层晃得最厉害。在滚来滚去的多米尼奥的身旁艾因雷因平稳地站着,从风衣拿出了银质小盒。
“这里不是凯尔夫的地盘!而且已经和罩着这一带的家族谈妥了!”
由于太晃而站不起来的多米尼奥就坐在地上闹着。
“是不是葛多秀掌握了与之相应的情报?”
“即便发动战争也要守护吗!?”
“也许以为有了这个就能赢吧?”
从小盒抽出一根香烟衔起来。
“纱耶。”
“是。”
叫了一下,从背后传来回答。就像一点都不在晃动似的,少女平稳地走到艾因雷因的身旁紧紧地贴住他。
“纱耶在这里防御。我负责进攻。好不?”
“可以。这个房间已经处于我的干涉下。”
她的手里已经出现了刚才的手枪,并交给了艾因雷因。
“请小心。”
纱耶用冷酷的目光看过来。艾因雷因摸了摸她的头,抬起嘴角笑着。
“直到艾尔米回来打发时间。让我们玩个大的吧。”
多米尼奥他们默默目送乘进电梯的艾因雷因。
剧烈的晃动结束了,可是微弱的震动还是支配着整座宾馆。
“喂,发生什么了?”
拉米斯的疑问听起来很正当。
至少对于多米尼奥来说是这样。
占用这层楼层的奢华之极的房间里只有三个人。
不了解情况的有一个。
没有要说明的样子,不知道看着什么只是站着的少女有一个。
剩下的,是没事可做并开始胃痛的……
“只有我啊。”
不过如果考虑到自己的职业立场的话是应该的。雇佣艾因雷因他们的是多米尼奥,而且自己是巡视官。不过,总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凌驾于巡视官的本分之上。是不是老实地报告上级,让他们派遣炼金术士之类的更稳妥些。
只是想想而已,那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吧。
(虽说是我雇的,可他们只听艾尔米的话哎。)
真是的……悲观与现在自己的处境让他叹口气,多米尼奥看向拉米斯。
另一方面,好像拉米斯也觉得,比起向将沉默贯彻到底的纱耶提问,多米尼奥会更好一些。
“打过来的是凯尔夫家族。”
“怎么会。”
跟预想的一样,多米尼奥的话被付之一笑。
“这里是尼尔海姆宾馆吧?这一带可是哈因市市中心。管理这里的家族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如果发动战争的话被消灭的是肯定是凯尔夫。”
多米尼奥也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可以赢,所以才会这么乱来吧。”
用艾因雷因的话回答。
真是的……自从捡了艾因雷因已经过了五年。明明在这期间,经常被这样的事件缠身,可是多米尼奥还是不能明白那些家伙的想法。
(不,不是这样的。)
其实是明白的。
不管得到的力量是什么,那都是不相称的力量。得到那样力量的人类会怎么样?
这是多米尼奥这种凡人也能想到的。
怯于力量,
或者沉湎于力量。
“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异民化。没说过?”
纱耶插嘴。
“听说了。可是,那也奇怪吧?”
不耐烦地看着纱耶,拉米斯继续问道。
“为什么,只有他们突然变得那么奇怪啊?”
如果多米尼奥能轻松回答这个问题的话该有多轻松啊。
“详细说明我作不到。现在只有争取时间。”
“等等呀,葛多秀呢?”
“计划有变。他不在这里。”
“什么意思啊?”
“我也想知道啊!”
被像尖叫一样的怒吼镇住,拉米斯闭嘴了。
用电梯乘到下面一层。没有摇晃,伴随着特定的到达声门向左右分开了。
像那样超高级的房间似乎只有一间,毛重的地毯向走廊的左右延伸。
门与门的间隔很宽。这一层虽然比不上最高层,但还算是相当高级的那一类吧。如果艾因雷因是一个人的话,大概一生都不会踏进这么高级的宾馆。
不过如果跟着巡视官的多米尼奥的话就能很容易地住进最高档的房间。
不花自己的钱,更不花当地政府的钱。
花匪帮们的钱。
匪帮最担心的是首都政府军的介入导致的秩序的强制正常化。一旦发动,出动的军队会以回复秩序的名义杀光和匪帮有关的所有人。能够决定这个的,正是巡视官最强大的力量。
为了让这种事发生,所有城市都让到访的巡视官享受最高级别的待遇。这已成为了惯例。
当然,等待不依从这一惯例的富有正义感的巡视官的是,叫做暗杀的特殊手段。
多米尼奥是依从那一方的巡视官。
“……好了。”
左右瞭望,观察形势。虽然依然有微弱的晃动,但看起来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如果要说出奇怪的地方的话,即使发生那样的摇晃也没有任何一个客人冲出来。
“嘛,也足够了。”
沿着走廊艾因雷因走到一扇门前敲响它。
没有响应。不过,从门的另一侧可以感受到有生物的气息。
“我进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喊话后用左手打了下门。能够对应各种事故的门就因为这样弯曲,被扯下了。
踩着倒向内侧的门,艾因雷因进入了有一个双人床的大房间。
人的气息来自于床上。这么晚了,进入梦乡也不奇怪。
但是,听到房门被打破的声音还不醒来应该有问题吧。
“喂。”
从远处向床喊话。被单的鼓包丝毫不动,只能看到一点睡乱的头发。
“不起来也行啊。直接死掉而已。”
没有等待时间。立即扣动扳机。飞出的子弹在被单上开了大洞同时还开了血花。羽毛在空中飘散。
艾因雷因没考虑对方会是普通客人。
如果被谁指责这一点的话,艾因雷因可以非常清楚地说:在这种情况下还在睡觉的家伙不对。
而且,目前为止还没有过被指责的经历。
那是因为……
床晃起来,被单被掀飞。失去从胸口以上部分的尸体出现在面前,但艾因雷因的目光没有看向它。
影子在地上跑。
是脸。附身在狗的身上,然后寄生到高速公路并包住艾因雷因他们的脸之一,它在地板上像在滑一样地高速移动。
“不会让你逃的。”
艾因雷因迅速移动脚……踩上去。
“咕啊。”
这样的声音从地上响起。
艾因雷因用脚踩住的是构成面部的三个部件之中的嘴。眼睛和鼻子直接躲过艾因雷因的脚逃到门的那一边。
“真灵巧。”
愕然地目送逃走的眼睛和鼻子,把目光转向踩住的嘴。
“没有耳朵的话,听不见我说话吗?还是说没有耳朵也能听到?”
“嘿嘿嘿嘿嘿……”
“回答啊”
“嘎啊啊!”
脚上用力。响起踩到沙子上的声音,发出了尖叫声。
“他妈的,你干啥!”
吐出碎掉的牙齿和混有血迹的唾液,嘴怒吼道。
“我问你能不能听到。”
“听得到呀,你这坨屎!”
这个声音有印象,叫吉德的混混。
“那就行,我有事想要问你。”
“什么啊。”
被踩住的嘴没有要动的样子。也许是想逃走吧,但没能反映在动作上。
“不是有把你们变成这样的家伙吗?他在哪里?”
“哈。”
“……。”
“痛痛痛!”
“老实说出来吧?真麻烦。”
“觉得麻烦就别管了呀。”
“孩子气的绊脚也别搞了。”
“你妈,什么东西啊你!?看到我们也不害怕。还很普通地打过来。”
“这也没办法吧?也许对于你们是天上掉下来的特别的能力。可是对于我这一点都不稀奇。特别是,faceman的能力上次就看过了。”
“操,你怎么会知……”
“啊啊,果然是faceman呢。”
“啊……。”
“……我说你,你的同伴是不是叫你白痴?”
“闭,闭嘴!我是专门打架的!”
“可是你很弱哎。”
“要你管!”
“嘛,无所谓了。那么,faceman在哪里啊?”
“呜……。”
艾因雷因点上香烟后,用力踩住沉默的嘴,让它发出尖叫。
往那个嘴里丢进点燃的香烟。
“呀啊!”
舌头被烧嘴开始挣扎,发出的尖叫声也越来越激烈。
口水不断从嘴角漏出来。好像是要降低嘴内的温度……但是,香烟的火没有被熄灭,只有烤焦舌头和蒸发唾液的声音在响着。
“这个香烟啊……。”
衔住新的香烟,艾因雷因说明。
“是炼金术士做的香烟。”
嘴因为一直被烧舌头所以没法回答。
“据说烟中含有的粒子能够把被极光粒子引起的异界侵蚀矫正回现世法则。也就是说,它对完全变成了异民的你来说只是个毒而已。”
“嘎噶咕咕咕咕咕……。”
艾因雷因已经没有心思询问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的嘴。
“我还是去问问其他家伙吧。”
嘴上这样说可不让开脚。默默继续俯视吐出大量烟的嘴。
这时……脸颊上有了冰凉的感觉。
“嗯?”
下雨?一瞬想到这里。又马上想起来室内不可能下雨。那就是灭火装置启动了?
不是这样。
眼睛和鼻子在屋顶上。因为嘴的危机而返回了。
刚才冰凉的感觉是眼睛流出的眼泪。
“喂喂。”
不断滴落的眼泪在增加。转眼间流量就达到了水龙头全开的程度,流进吐出烟的嘴中。
虽说是创造了现今世界的炼金术士所做,浇上那么多的水还是没法再烧下去了。
“咕啵啊啊啊,畜生!”
大量的水落下的时候,艾因雷因已经从嘴那里避难了。吐出大量的水,嘴开始移动。和房门附近的眼睛鼻子会合。
“混蛋,绝对杀了你!”
“还真能说啊。”
被嚷嚷的吉德吓呆,艾因雷因还是将右手的抢转向他。
“不管怎么说,凭你是赢不了我的。”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
露出暗示什么的笑脸后,吉德已经……吉德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屋顶鼓起,巨大的眼睛抬起了眼皮。
墙布扭曲,巨大的鼻子拱起来。
地板塌陷,大张的嘴出现了。
“哦~……。”
失去立足点,艾因雷因掉下去。落到粘稠的舌头上,艾因雷因皱起眉头。
“刷牙啊。”
“给我闭嘴!我的胃可是不知道通向哪里,像臭虫一样融化掉去死吧!”
伴随沉闷的声音,嘴闭上了。随着咽下的动作整个房间摇晃着。
“呵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房间里回荡着吉德大舌头的笑声。
特有的到达声响起时,多米尼奥和拉米斯坐在最初交谈时的沙发上。
在门开启前,纱耶站到了电梯和多米尼奥他们之间。多米尼奥和拉米斯都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移动的。
平静的气息让他们两人没感受到纱耶。
“请退避。”
不带感情的声音如此告知。
“可恶,那个笨蛋在玩。”
立即明白情况的多米尼奥咂舌,强拉起不知所措的拉米斯一起跑向里面的房间。
电梯的门打开了。
“嗨。”
无数个声音说道。
“faceman!”
多米尼奥发出苦涩的尖叫。电梯里站着一个身穿带条纹的灰色调西装的人型。用手挡住要关掉的电梯门,露出满面的笑容。
“呀!”
回头看了那个身影的拉米斯吞了一口气。
没有头发。其头部有无数个眼睛,无数个鼻子,无数个嘴巴。把三种部件毫无秩序地贴在了脸上。搭在电梯门上的手也有无数个小脸。
“真是个烦人的巡视官啊。好像是在找我,有什么事啊?”
“抓罪犯是我的工作。”
“贪污官还真能说。”
异形用普通人的方式说话,这又唤来精神性错乱。如果干脆像恐怖片一样发出疯狂的笑声的话拉米斯的精神说不定能得到些安宁。
“不管怎样,我要排除妨碍我行动原理的人。”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至今保持沉默的纱耶开口了。
右手举向faceman。
下一瞬间,那只右手裂开了。从中指和无名指之间,连同袖子一起裂开。
那不像用刀切开那样血淋淋。更像是一个拥有这种功能的机器一样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没有喷出来的血,也没有漏出来的肉。其深处只有无明的黑暗。
从即是站在旁边也看不到的黑暗深处,有个东西被吐出来了。
伴随厚重的声音,三脚架扎进毛重的地毯。
无法明确的说出是那里制造的。即使找到与之相近的东西,这个国家也不存在和它完全相同的兵器。
那个武器,同交给艾因雷因的手枪一样没有制造号码的刻印。
那是一挺重机枪。
“哈哈,原来是同辈啊。”
即使被凶恶的枪口瞄上,faceman没有破坏自己的姿势。
“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真正的异民吧?来到其它世界的感想如何?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让那个男的碍事了……原来如此,有你的支援才能那样的吧?”
“不要把我说的跟你一样。”
面无表情地说过后,纱耶扣下了扳机。
数倍于大型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搅乱了房间里的大气。
乱射的子弹无情地撕碎了faceman的身体。
……应该如此的。
“激烈的小姐啊。”
子弹确实在撕裂faceman的肉体,击碎他的骨头,粉碎他喷出的内脏。贯穿的子弹深挖着墙壁,摧毁着电梯。
faceman一边被破坏一边走出变成马蜂窝的电梯。
撕裂肉体,击碎骨头,喷出内脏只发生在刹那间。
在下一瞬间就像没发生什么似的复原了。
“很可惜,这样是杀不尽我的。你明明知道……。”
轰飞的头部瞬间再生,faceman又作了满面的笑容。
“自从越过绝缘空间的瞬间开始,我们真正的异民自身就构成了一个世界。膨胀并扩大。你以为身为一个世界的我们,能被区区稍微大一点的铅弹杀死吗?”
“我知道。”
一直扣着扳机的纱耶在轰鸣声中依然平淡地说着。
“我的任务是防御。”
“哦……?”
如快进画面一样重复破坏和再生的faceman停下了脚步。
“原来如此,是这个呀。”
像是在表演哑剧一样,在没有东西的地方放上手。
“从这里就是你的世界吗”
“从那里开始处于我的干涉之下。凭你的法则是不能踏进的。”
“好厉害啊。控制空间是你的法则吗。让武器出现也跟这个是同样的原理吧。”
好像在佩服似的异形之人型不断点头。
“不过,终归是防御罢了。”
没有东西存在的大气。faceman把手搭在纱耶张开的看不见的墙壁,用满面,用全身作出露出獠牙的凶恶笑容。
“你的法则里没有侵略他人的概念。”
全身在蠕动。在枪林弹雨中,同样再生的西服也在蠕动。
蠕动的原因看了他的头部就明白了。
覆盖头部的脸的部件像是在皮肤上滑动一样剧烈地移动。
无数个脸的零件通过faceman的手臂,移动到了纱耶张开的不可视墙壁上。要领和在墙上移动的吉德的脸一样。
没有东西存在的地方出现了真正的墙壁。
不过那是用人脸做成的设计品味最糟糕的墙壁。
正面朝向这边的无数个脸同时张开了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尖叫的大合唱下,所有东西都开始震动。陈列在纱耶身后的家庭吧台上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地爆炸,散发出酒精的气味。迎来同样命运的还包括桌子上的咖啡杯等各种陶器和玻璃器。
屋顶的吊灯破碎降下了玻璃之雨。电器的灯光熄灭,黑暗中的房间里只见扯断的电线发出火花并跳动着。
可是,震动的威力不止如此。沙发和桌子也开始晃动,发出不祥的破碎声。
“呀啊啊啊!”
拉米斯的尖叫声也混进了大合唱之中。
纱耶手中的重机枪也开始震动,枪托脱落,沉重的本体掉到地上。被袭来的震动转眼间分解了。
震动也袭击了纱耶的全身。不可视的攻击从内部破坏纱耶,她的皮肤上渗出了血迹。
“……。”
纱耶保持着无言,跪倒在原地。
看到浑身是血的纱耶跪倒在地,不,拉米斯无法从另一个东西上移开视线,少女的抵抗开始减弱的时候,拉米斯一边尖叫一边看着它。
看到了。
电话没能打通。
因为对打不通的电话抱有不祥的预感的同时发生了这个异变,所以没能跟任何人商量。
对于凯尔夫家族来说调查拉米斯的老家是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家族知道葛多秀和拉米斯关系亲密。如果为了抓到葛多秀而挟持了人质的话?
谁能想到竟然以这种形式解开了疑问。
那个东西就在faceman面前的脸做的墙壁中。即使变成了眼睛和鼻子和嘴的零件,还是看出来了。流着血泪尖叫的老脸。那张脸的旁边有小小的另一张脸。
不想发现的。那就是母亲的脸和,自己所爱的孩子的脸。
“骗子……。”
拉米斯向不在这里的葛多秀低语。
我要让你幸福。在因为事故中失去了丈夫,出现在抱着孩子迷失自我的自己面前,葛多秀这样说了。
明明这样说过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拉米斯坐在地上,一直盯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两张面孔。
在用脸构成的墙壁另一侧,faceman高昂地笑着。
“让我侵蚀你的世界。然后,让我得到你那美丽的面孔吧。”
“不,不会那样的。”
那声音穿透了笑声和尖叫的大合唱。
“什么?”
对于突然出现的声音,faceman惊慌失措。因为浑身上下的眼睛没有找到发出声音的人。
声音依然继续。
“我是进攻,纱耶是防御。你懂吗?”
尖叫停止了合唱。
“侵蚀(进攻)是我的任务。让纱耶做这个是不对的。”
“什,你从哪……呜嘎。”
faceman的声音被中断了。震动停止,脸做的墙壁突然地崩塌。
“是被你吞下去的。在哪里你应该最清楚吧?”
在那一侧,faceman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
“在我的内部……?怎么可能,那是完全的外世界的法则啊?在那样的空间不可能还有人还活着……。”
“我原本就是为了穿越绝缘空间而被改造的。虽然以前有点辛苦,不过现在很懂得该怎样和你们打交道。”
“你,难道不是人……。”
“好了,开始侵蚀(进攻)吧。”
下一瞬间,faceman身上的一边的眼睛唰地转动了。
那些眼睛中间应该有的黑圈部分的形状有点不对。
不,不是眼睛,不如说是什么纹路。
被荆棘之环包围的十字。
除了faceman,有多少人能发现所有变成异形眼球的眼睛都是右眼。至少拉米斯没有看出来。
但是,另外两个人,纱耶和多米尼奥根据经验知道了这一点,并且还知道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
侵蚀开始了。
异世界的法则。隔开亚空间与亚空间的绝缘空间。在原本不会存在的空间的缝隙间,原本不会存在的被隔绝的空间。
是零的同时,跳进去后将有无限广阔空间的那里,不存在让世界能够成为世界的森罗万象的法则。不存在生物应该是什么样的或是自然应该是什么样的云云。
跳进过绝缘空间后还能生还的人数极少,他们这样说:
“什么都没有。”
“是个黄金色的美妙世界。”
“有森林,有广阔无边的森林。”
他们的话没有一个重复的。
但是下面说的话是一样的:
“再也不想去那里了。那个地方,会让我看到使人发疯的丑陋。”
在那里的真面目为……
“混沌”
据说是这样。
和这个国家所在世界不同的世界的法则干涉到肉体的结果。又或者,在不存在的地方出现了确实的存在所引起的,世界的诞生,和因其脆弱而导致的灭亡。确实的存在将承受这瞬间发生的兴亡的反作用。据说,异界侵蚀的定义就是这两种说法之一。
艾因雷因的感觉应该是后者。
跳进绝缘空间的人应该会失去自己为了存在而存在的法则。连肉体都失去后,剩下的只有认识自己存在的自我意识。
这就是世界的诞生。
这个世界是哪里都不会存在的世界。是不可能有的世界。
但是,闯进绝缘空间,突破绝缘空间的人将掌握那个世界。使瞬间兴亡的世界不会灭亡,将其收入囊中,然后……。
把自己的身体改变成世界,踏破绝缘空间。
这样诞生的就是异民。
和这个国家的国民,和存在于这个被亚空间封闭的广阔空间的国民不同。同时和原本应该靠地面连接的他国的国民也不同。
是异世界,同时也是那个世界唯一的居民。
这就是异民。
“世界是会扩大吧?无法从零增设世界的我们,只能利用其它东西。你是人脸,而我是眼睛。”
这也许是所有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共同的观点。所谓的世界就是,不足的话就应该去增加的空间。
因此,异民会将他人用自己世界的法则侵蚀。
在全国流行的流言说。溢出来的极光粒子会使身体异形化。可是这种事情虽说不是不存在但很稀少,其危害也是微乎其微。
比起这个还要稀少,同时更加危险的应该就是异民进行的对世界的侵蚀。
“什,咕,你……。”
“你用安娜巴莱尔市五千万的人类确立了自己的世界。被夺走这个世界的感觉如何?”
“咕,呜,噢噢……。”
faceman身上的变化没有停止。无规律地移动的右眼周围的其它零件,即左眼、鼻子和嘴像是溶化了一样沉进肉里,然后又冒了出来。
不过所有的都变成了右眼。
全身都是眼球的faceman……变成了和他的名字不相称的外貌的异民,突然站起来并把双手推向天上。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大声喊叫。
随着最后的喊叫,他的身体爆炸了。全身,不,一堆眼球向四处飞散。纱耶张开的不可视之墙壁还存在,有一部分眼球被挡住。
撞到不可视的墙壁上的眼球堆成了一座小山。
带有荆棘环十字的眼球之山。
那就像是异界的墓地。
“辛苦了。”
拖起到处被血染红的身体,纱耶向还在烟雾弥漫的墙的另一侧说道。
刚刚faceman所在的地方站着一个黑影。
“啊啊……还不要去掉干涉哦。那家伙的影响还存在的。”
“是。”
隔了一段时间,白色的烟雾逐渐淡薄起来。
艾因雷因就站在那里。
艾因雷因正在用眼带套住右眼。那只右眼是否和周围散落一地的眼球同样也刻着荆棘环的十字,只有一这人确认过这一点。
“那,干掉faceman了?”
多米尼奥这样问,因为他想为了看到发腻却永远都不会看惯的这一情形终于要结束而感叹。
问过后,多米尼奥发现自己握住的东西,咋舌着放开。
“没有,被逃了。”
从风衣取出手枪,一边把它们还给纱耶一边低语道。在他的背后,四处形成小山的眼球冒着青烟逐渐变得稀薄起来。
点燃衔起的香烟,丢进小山的中间,消失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这时,发现了滚动的两只眼球。
“怎么回事?”
盯着滚动的方向时,多米尼奥问道。
“他得到了五千万个人类的脸。可是我侵蚀掉的撑死也就是一千而已。是分裂了,还是像壁虎尾巴一样丢掉了……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可恶。”
这也代表,多米尼奥的噩梦将要继续下去。
“艾尔米也不在,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艾因雷因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多米尼奥的旁边如此说道。
“我在这里哦。”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方向。在坏了一半的沙发上有一只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艾尔米,你……”
什么时候?无视像呛着似的嘟哝的丈夫,猫走向了那里。
“从艾因分出胜负的时候开始。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再怎么厉害也进不来空间被封闭的这里吧。”
无声在地毯上前进的猫在多米尼奥身旁停下脚步。
“堵住洞了吗?”
“嗯。”
只有声音在回答艾因雷因的提问。猫坐在了那里便开始梳理毛发。
艾因雷因不知不觉对着这只猫投去苛刻的眼神。
“这个洞是小规模的。异民不会出现,也不适合跳进去呢。”
因为艾尔米的回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眼神。
“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这样说,可自己也不觉的有说服力。艾尔米也这样觉得吧,没有在听。
“异界侵蚀患者暂时会增多吧。我是想知道这个是faceman打开的还是被极光粒子的浓度吸引过来的。”
只有声音的感叹回荡在半毁的休闲室。
拉米斯瘫坐在猫的面前。
面带恍惚的笑容,她的眼睛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滚过来的眼球停在了她的膝盖上。
“抱歉了,我治不了你的心。”
声音通过猫的声带以外的地方传来。额头上的蓝宝石这时变成了七彩颜色。
从极小的极光领域吐出来的那个东西,被放在了拉米斯的膝盖上。
拉米斯的眼睛看了一下那个东西,带上了一丝微笑。
“这边也为时已晚,这次是我们输了。”
那个东西是一张脸。勉强还剩点皮肤的眼睛、鼻子和嘴。
这就是曾经是葛多秀的男人的末路。
“结果,还是没有弄清那家伙同匪帮接触的原因吗?”
“我看过了,叫凯尔夫家族来着?干部都被他吸收掉了。也许被刚才艾因的那个给弄没了。”
“啊,这座宾馆的人也全灭了。也许被当作壁虎尾巴的人们大部分都是这里的吧。”
“怎么这样,妈的……。”
听到艾尔米和艾因雷因的报告,多米尼奥骂人了。
“嘛,搜查要重新开始了,老大。到下一个城市吧。待久的话麻烦的家伙们会来的。”
“还得治好小纱耶呢。”
“电梯也坏掉了。后面有个备用楼梯吧?”
“嗯。”
“妈的,妈的,妈的!”
艾尔米和纱耶跟在一边骂人一边走在前面的多米尼奥身后。
殿后的艾因雷因回过头看向继续微笑的拉米斯。她正捡起两只眼球,面带爱慕的表情把它们贴在胸前。
“嘛,如果能振作起来的话祝你幸福。不是还有个孩子吗?”
说完,艾因雷因再也没有回过头。
02炼金术士
即便是幻影,只有那一瞬间,那个的确是存在的。
“你们在做什么!?”
从通讯器听到的声音充满了混乱。所有成员被展现在眼前的各个世界吞没,被迫看到了不管多么奢望都得不到的东西,被迫实现了愿望,在那现实中痛苦地挣扎。
艾因雷因也同样如此。
为什么,那个在那里?当然了。这正是艾因雷因参加这个计划的动机。
绝缘空间。
不论闯入者心中的表层还是深层,构筑出他们心中最强烈愿望被实现的世界。
艾因雷因不知道其他成员的愿望是什么。因为那时自己也被丢进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所创造出的世界。其他成员也是这样吧。同时感受到了,出现在眼前的,对于原本绝对不可能成为现实的东西的喜悦,还有对于本能上察觉到那东西终归是要脆弱又短暂地崩溃的懊恼。
除了她。
“你们在做什么!?”
那不是对着吞没了自己的世界,而是对着不动弹的同伴们发出的声音。
佳妮斯?科特巴克。这是她的姓名。
在参加了绝界探查计划的亡命徒中,在更应该被称为“自杀志愿者预备军”这相当模棱两可且含糊的成员中,只有她是特别的。志愿要跳进绝缘空间的成员们,都多少有些虚无的部分。虽然性格人人不同,但他们都多少有些自暴自弃。
这也说明他们对自己可能会死的未来非常迟钝。这并不是“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不会变得不幸”这样的和平年代常见的对危机感的迟钝,而只是对于自己的生死不抱任何兴趣罢了。因为这样,在比正规军所接受的肉体强化手术更严重的手术的同意书上毫不犹豫地签名,只要体力允许不管多么危险的试验和训练都参加。
但是,只有佳妮斯是特别的。
在她的身上没有那种虚无的部分。既阳光又积极,热爱冒险以至于志愿来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的兴趣是攀岩,到了设施后为了练习而让人设置了一套,她唯一的不满就是只能攀爬架在墙上的仿制岩面。为了保护机密,要到设施的外面需要通过繁琐的手续,而且她口中想要挑战的那些山峰都在人迹罕见的地方,这样一来是不可能获得许可的。
她的笑容就像沙漠中的阳光一样,对艾因雷因他们来讲过于耀眼,过于残酷。如果在学生时代,班级里有这样的女生的话她会和男生们对等地交往,被女生们敬慕,成为班级的活跃分子而被大家所爱吧。
但是,这里可不是中学的教室。这里不是因为地区或学力而划分,聚集在一起的无作为的青少年来的地方。而是为了一个目的而被精选出来的人们聚集的地方。
“你不怕死吗?”
所以艾因雷因向她问了一个不会对其他人询问的问题。
问过后,佳妮斯有些烦地皱起了眉头。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在之前也被其他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你就不怕死吗?”
被反问,艾因雷因想了一会儿后回答。
“大概,也许会怕吧?”
原本也可以说不怕,但又觉得这样断言有些不妥。从来没遇到过嘴巴里被塞进枪口的经历,所以不能说不会感到恐怖。也许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也怕呀。”
那是在设立里的咖啡屋。这一带有很多为了休闲的设备设施,咖啡屋的一面墙正在播放附带音乐不知是哪里的生命璀璨的自然景观,透过另一边的玻璃墙还可以看到大游泳池和许多健身用具。
剪短的金发还是湿的。穿在身上的是竞技泳衣,显然是从游泳池直接来到了这里。
“不过,即使感到害怕还是抑制不了我的好奇心。无论怎么说用机器失败了无数次的绝缘空间的突破,这回要用人类自身去尝试。我想机会仅此一次了。”
那眼睛里没有挑战绝缘空间的恐惧或不安,而是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期待。
攀岩。只身挑战任何人都不去理会的危险绝壁,尝到过独占任何人都没见过的景色的喜悦,只有这样的她才能说出这种话吧。
佳妮斯?科特巴克就是这样一位女性。
就连她还是被绝缘空间吞没了。在那一片空间她是否见证了自己的愿望被实现?而那是否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仅此而已。
已经没法去确认了。
******
faceman。好像就是我最开始这样叫这个真名性别国籍都不明的人物。这不能问他本人。因为索霍还没有见过这个人,即使见面了也不会悠闲地聊这些事吧。
“凯尔夫家族,没错吧?”
“是。”
那是狭窄煞风景的房间。这里为警察医院的听取室。中间只有一张双人桌,索霍和他的部下都没有坐在椅子上。
索霍已经到了二十代后半,可还显得年轻,他的童颜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部下反而更年长些。但是他却没有被轻视的样子。
坐下来的只有另一个人物,这个人对索霍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茫然地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手。失去生机的面孔在平时也许是美丽的,但现在一切都那么渺茫,没有了可取之处。
确认了这个女性的反应后,索霍看了一眼部下。该听的已经听过了,也得到了证实。
只不过是确认到了向这个女性再打听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但确认了一件事总归是好的。索霍无视女性的存在和部下商量起来。
“关于faceman的目的,从犯罪搜查的观点看有什么意见吗?”
“还是不明。如果仍残留着人性的话,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适合出现在社会的正面舞台,然后试图在黑道上得到权利……。”
“但是,他最后吸收了所有凯尔夫家族的成员后离开了这个城市。”
“是的。所以,认为他对黑道上的权利没有兴趣比较妥当。”
“如果只是单纯的要扩大世界的话,作出和发生那件事的安娜巴莱尔市同样的事情就好了。却还要躲起来行事,这是为什么?”
“和faceman接触的巡视官是?”
“好像是多米尼奥?利故扎里欧没错吧?”
这时索霍看到坐在桌子旁的女性稍微抖了一下。美丽,却失去了内心所有一切,就像个瘪掉的气球一样的这个女性,是和faceman发生接触却活下来的唯一普通百姓。
“和我们只用报告书联络后就移动了,这很可疑。如果利故扎里欧巡视官在藏着什么的话。”
“而那是对faceman……对异民有效的战术或兵器的话……?”
“是的,我认为有必要追踪。”
在这个对话开始之前,索霍向拉米斯问了几个问题。但她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直盯着桌面罢了。
她并不是疯了。索霍认为她变成这样是因为丧失的打击而寂静地迷失了自我。
“多米尼奥?利故扎里欧的资料准备齐全了吗?”
“是,已经办妥了。”
“那么,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去追他。能接触两次肯定有什么理由。”
“遵命。”
拉米斯不是可以进行对话的状态,而索霍也没有乐观地等待的时间。
“我们silent?majority的第一份任务。不能有失败。”
说出决心后,索霍正要走出听取室,背后传来了尖叫声。
是拉米斯发出的。踢飞了椅子,正扑向部下。
“放手!”
两个人好像在争抢什么东西。部下想抢走拉米斯手上握住的东西而她在反抗。和之前的样子大不同,对她那要咬死人的拼命样部下显得很狼狈。
“给我住手。”
索霍制止了部下后,那个东西从两个人的手中掉落。两个球体在坚硬的地板上弹起。拉米斯扑过去把它们捡了起来。
滚到地板上的时候索霍看见了那个东西。类似眼球的白色球体。在黑圈的部分有似乎是荆棘的环,环在中央围绕着十字。
索霍从趴在地上,为了死守那东西而弯着身体的拉米斯移开视线。
“走吧。”
“可是,那不是异民化问题的重要研究资料吗?”
部下对走出去的索霍不肯罢休。
“那个的样品的话炼金术士已经保管了很多,没有危险性,更没有必要性。”
察觉到部下吃惊的样子。听取室的门关闭的声音接着传来。
直到走出警察医院的走廊,坐进停在外面的车中为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启动了。
坐在驾驶席的部下从后视镜投以询问的目光。
“你知道我以前的经历吧?”
索霍叹了一口气,这样说道。
“是的。是在籍于炼金术士的科学家。参与了五年前被终止的绝界探查计划。”
“我在那里负责肉体强化。当然,也进行了关于绝缘空间的研究。计划搁浅的原因还记得吗?”
“……据说是因为挑战绝缘空间的志愿者们全部遇难。”
“绝缘空间不会接受机器进行的探查。可能是空间反应了在制造机器阶段附着的制造者的思念……潜在的欲望。机器可没有办法对抗它。被世界的崩溃吞没然后毁灭。所以,挑选出拥有打破自己潜在欲望的精神力、可以超越自己的欲望、或者避开自己的欲望的人,推行了绝界探查计划。”
可是,计划失败了。
“全体遇难其实是假的。有一个人活下来了。”
“……是这样啊?”
部下在后视镜中表现得很惊讶。
“可是,他发生了异民化,逃出了研究设施。并且把大量人员变成了那样的球体。捕获他或者消灭他,这也是作为异民化问题对策调查组织,我们silent?majority的使命。
“是。……也就是说,那个球一样的东西就是那男人的异民能力吧?”
“准确的说是眼球哦。虽然不知道他在绝缘空间里看到了什么,他的右眼拥有能力……不,拥有世界法则。那时候他也许还没有发觉。设施的警备员变成那样的时候已经是被他成功逃走以后了。那时能动用的所有战斗力都被他变成了眼球,没法继续追踪而失去了他的行踪。”
一边说明,索霍一直在摆弄着左手的无名指。像女人的手一样细的手指。那只无名指戴着两个指环。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艾因雷因?加菲特。在那个设施里,他跟我的年龄很近又能谈得来的。”
这样低语的索霍把目光转向流动的车外风景,从此沉默不语。
******
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有时候会迷失自己。
“啊——……。”
醒来时的情绪应该不算坏的,这种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在转。
窗帘的的遮光机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所以没法通过阳光来判断时间。不过,隐约觉得已经到了中午。
望着有些宽敞的单间,艾因雷因使自己睡迷糊的脑袋逐渐清醒。
这里是古拉波奈尔市。多米尼奥说在这里会停留很久,所以准备了这个出租房。本来可以住在和多米尼奥一样的高级宾馆的,可是作卧底调查的自己睡在高级宾馆的话太奇怪了,所以才选择了这里。
爬出床来,去淋个浴。一边淋浴一边整理现在掌握的情报。
古拉波奈尔市。追着faceman来到了这里。准确地说是预测到faceman可能会在这里才来的。预测的是艾尔米。从安娜巴莱尔市的事件开始到上次的哈因市,艾因雷因他们一直在追踪faceman。成功接触到的连同上次的只有两次,不过在这期间已经判明了faceman在沿着绝缘空间移动于各个城市。
按照顺序下一个应该在这个城市。
“嘛,怎么样都行啦。”
个人来讲和他没有仇。也没有想分出胜负这样的热情。
怎么样都行。根本上来说。
只是,追着faceman对自己有利。
仅此而已。
淋浴后回来,房间还是很安静。在床上可以看到,在艾因雷因离开后留出来的空白旁边纱耶正在睡觉。虽然纱耶吃的东西只要最小量就足够了,但睡眠时间却需要一大把。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少女也是在睡觉。也许睡眠就是纱耶的潜在欲望。
因为她在绝缘空间中,没有受到干涉而一直保持睡眠状态。
纱耶拥有的世界法则,干涉自己周围的空间并使不被期望的东西远离,这个能力也许是为了她的睡眠不受干扰而存在的。
那个武器原本可能也是为了保护纱耶而存在的吧。
作为守护沉睡公主的荆棘。
使用这荆棘的自己也应该是荆棘的一部分。作为使为了公主醒来而到访的王子们受阻的荆棘,艾因雷因要守护在纱耶的身旁,而艾因雷因自身也希望这样。
(而且已经约定过了啊。)
看着纱耶的睡相,这样想。
正是纱耶的干涉能力,挽救了在绝缘空间中被自己的世界的崩溃吞没只能等死的艾因雷因。因为有了她艾因雷因才能从绝缘空间生还,纱耶却为此不得不来到了绝缘空间的外面。
必须要负起责任。也曾考虑过把她送回绝缘空间,可纱耶不希望这样。那么,只能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生活下去。
为此要筹集资金,所以在帮艾尔米和多米尼奥工作。
手机震动显示来电。为了不吵醒纱耶,马上拿起来。
“有活干了。”
按下接听键一贴近耳朵,沙哑的声音就这样说道,然后说完时间就突然挂断了。
“唉~……。”
为对话都不是的事务性的通话耸耸肩,把手伸向咖啡。
准备完毕后回到床边。
纱耶还在睡觉。看她的样子,要打算睡上一整天吧。她对危险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在危险的情况下是不会睡着的。
这也说明,即使艾因雷因离开一天也不会有危险降临到她的身上。
艾因雷因放心地离开了。
来到的是偏离商务街的高楼群。杂居的高楼到处架起了各种广告牌,乍看根本判断不出哪里是干什么的。艾因雷因走进其中的一栋,按下电梯等到有些旧的电梯,又按下了隐藏在楼层按钮下方的按钮。
电梯向地下移动。显示表上没有显示地下。往不存在的楼层下降的电梯终于停下了。
门打开后,马上就被眼神不好的家伙们迎接了。
“妈妈让我来作跑腿的。”
听到礼节性的口令,他们给艾因雷因让道。
这里的构造有点像个舞厅。台上没有DJ的身影,也没有听到音乐。只是在几张桌子上有几个混混在很颓废地坐着。啤酒瓶啤酒罐散落一地。穿过房间,走向舞台旁的一个通道。那里虽然有几个和小混混气息不同的人们坐镇,他们没有阻拦艾因雷因的去路。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用令人不快的目光看着艾因雷因。这也难怪。所有在场的混混们都想用暴力发泄没事可做而产生的郁闷。他们只不过是站在廉价的青春的延长线上罢了。不像艾因雷因那样戴着眼带,也不像他那样穿着风衣,也不像他那样散发出去不掉的血和硝烟味。他们只不过是很常见的颓废集团而已。
“唉……。”
艾因雷因感到非常不自在便耸耸肩。
开门后,终于可以站到暂时的雇主面前了。
“时间正好。严谨的性格是好事。”
那里有个个人吧台。仅一张桌子。人工水晶的桌子配上一张沙发。雇主就一个人坐在那张沙发上。
只听沙哑的声音的话也许像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过,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位女性。身穿旗袍的妖艳女人用刀锋似的眼睛看着艾因雷因。
“我早就想说了。那些家伙在发生紧急情况时不会碍事啊?”
“是为了让他们碍事才放在那里的。那里的自动灭火器会喷出毒气。”
像是在开玩笑似的说出来了。
“真可怕啊。”
“本来就很可怕。一天几箱啤酒就能放上会移动的障碍物,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了。”
女性没有继续谈论关于混混们的事。看来是真的对他们的姓名不关心。大概毒气之说也是真的。不,肯定是真的。
女性的名字叫玛玛?帕帕斯。当然不是真名,算是在黑道上的称呼。率领古拉波奈尔市的中等规模的匪帮,罗莎莉家族的女老大。明明拥有足以让男人拜倒的妖艳美貌,可是讲起话来却像个男的……理由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有流言说她是性转换后的男人。只有声带因为性转换前的喉头癌而没有变成女人的。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艾因雷因在古拉波奈尔市受照顾的人物,对其他的没有兴趣。就算是传开这样流言的家伙们,玛玛?帕帕斯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那么,今天的任务是?”
“想让你做一下交易的保镖。”
“……那种事,这些人就足够了吧?”
玛玛?帕帕斯周围有一群明显和外头的混混不同氛围的男人们。这些就是她的真正的士兵。
“我原来还以为要砸场子呢。”
“我们家可是和平主义哦。”
作出期待落空的表情后,玛玛?帕帕斯凶恶地笑了。
“平时的话有他们就够了。可这回是工厂的家伙们要求涨价。还报出了其他家族的名字,感觉有点不妙。”
“啊啊……。”
“我们是没有自己生产线的弱者。这种时候可要吃苦头。真受够了。”
这是真的。根据和罗莎莉家族接触前多米尼奥收集的情报,玛玛?帕帕斯是和众人从其他城市来到这里的外来者,加入管理这一带的家族靡下,后来转眼间便夺取了老大的宝座。
据说来到古拉波奈尔市之前是军人。这不像其它毫无根据的流言,而是真正的履历。也听说了真名。
“真辛苦啊,旦弥?拉拉少校。”
作为试探说出了这个名字。
下一瞬间。房间中的男人们转眼间包围了艾因雷因,往他的脸上对准了枪口。
那速度是常人达不到的。
那是接受过强化手术的强化兵才可能达到的速度。
“……刚刚,你说什么了吗?”
玛玛?帕帕斯看着自己的指甲这样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聊聊我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茶桌上的聊天,时机是很重要的哦。”
“看样子是的。”
“你的胆大和自信。希望身手也和介绍的一样啊。”
艾因雷因对着安静地微笑的玛玛?帕帕斯耸了一下肩膀。
在路上就到了夜晚。跑到了古拉波奈尔市的郊外。偏离城市间联络道路,走过几乎是荒野,只是压实了地面的道路后到了那里。
目的地是被沙尘彻底弄脏的仓库群。
看样子,这里曾经是暂时保存从附近农田收割的农作物的地方。
用过去式是因为现在这里没有被这样使用。仓库的玻璃就那样破着,卡车停得到处都是,货箱里堆满了沙子。离开人的人工物宿命一样的寂寥感沉淀在这里。
“原料也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制作。这一带的农田在资料上已经被废弃了,所以不用担心被人检查。”
“嘿~。”
丢下分别坐进三辆车的部下们,只有艾因雷因和玛玛?帕帕斯走进了工厂。
商谈对象已经到了。是一个打扮得像个在避暑地度假的有钱人一样的中年肥胖男子。
守护在他周围的是身穿作业服装的男人们。虽然年龄分散,但他们手中都握着轻机枪。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他们的老大。
“杜尔哲,货在哪里?”
玛玛?帕帕斯在杜尔哲的几步前停下脚步,这样问道。艾因雷因站在她的一步后方,用单眼观察周围。
“我们上次的话还没有谈完吧,玛玛?帕帕斯?”
杜尔哲在墨镜下笑眯眯地回答。胖成圆圆的脸像个丸子。
“话什么的我可不会听。又不是收成不好,怎么可能会同意涨价。”
“那么,我只不过会换个交易对象而已。卸货从罗莎莉家族改到其他家族。”
“那样的话,我会作我该作的。你知道吗?我的意思?”
“关于这件事噢。虽然是个另一个商谈,那东西,卖给我吧?”
“真是个农民的不好的习惯。”
“哈?”
摇晃着肩膀玛玛?帕帕斯取出烟卷。点火的角色只有艾因雷因。艾因雷因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卷。
用锐利的嘴唇衔住烟卷,慢慢地将紫烟吸进肺里。玛玛?帕帕斯用刀锋一样的眼睛望着杜尔哲。
杜尔哲的脸上流起了冷汗。
“是什么意思呢?”
“农民的坏习惯就是,只注意地面和天空。不会去看和自己一样的高度。”
“……。”
周围的空气中被添加了浓密的紧张感。艾因雷因挠挠眼带,取出自己的银制烟盒,衔起一根香烟。
“只考虑自己会让被人不满。到了现在竟然还要让人教这种事情,我鄙视你。”
“……谈判决裂吗?”
杜尔哲想要保持住笑容,可是失败了。浮现在脸上的冷汗在他的侧脸作出了一道道沙尘的痕迹,他的嘴唇在颤抖。有点想看看他在墨镜下藏着什么样的表情。
“我可没有要谈判的意思。只是来给学不好的狗打几下鞭子而已。”
也许这句话就是暗号。
墙壁破裂的声音从左右后方传来。在粉碎的混凝土的尘雾中有无数个黑影在奔跑。
是玛玛?帕帕斯的部下。接受过强化手术的士兵们打碎墙壁突入进来,瞬间包围了杜尔哲和他的部下们。
“没有教养的狗要打死然后买一条新的。我不需要对谁都会摇尾巴的窝囊犬和野狗。”
“哈哈哈……你以为真的可以办到吗?”
杜尔哲一边擦着自己的冷汗一边发出僵硬的笑声。
摘掉墨镜,杜尔哲嚷嚷道。
“你真的以为可以杀掉我们吗?”
在墨镜之下的是眼睛。这是当然的。但是,那双眼睛有异常。眼球像是发生了细胞分裂一样分成四瓣。每一瓣都有黑圈。是要变成爬虫类的复眼的样子。
作为证据,周围的皮肤上长出了鳞片一样的东西。
“他们,是异民吗?”
而且是真正的异民。沐浴极光粒子受到异界侵蚀的人类。
看样子,身穿作业服装的男人们也没有害怕玛玛?帕帕斯的士兵。也许在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了异界侵蚀。明明面对着玛玛?帕帕斯被称为玛玛?帕帕斯之前的,受旦弥?拉拉少校领导的,接受过肉体强化手术的正规士兵,他们却表现出根本不怕似的挑衅态度。
“我发现了他,后来领走了。”
对于艾因雷因的疑问,玛玛?帕帕斯看着自己吐出的紫烟回答。
“如果被城市政府发现的话会被送到收容所的,我操纵了文件连同这一带的农场从户籍上消除了并收容了他。结果却变成这样。”
但是,没有马上放在自己的支配下却采取作买卖的形式,这到底是玛玛?帕帕斯的失误呢,还是因为异界侵蚀已经发展到不得不采取谨慎的态度。
“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啊。”
“是啊是啊。”
艾因雷因这时想着是否带着枪来比较好。但是,艾因雷因的武器由纱耶保管。实在不忍心叫醒那样的睡脸。
“让士兵们退下,玛玛?帕帕斯。”
点燃衔着的香烟。
“没问题吗?他们受到异界侵蚀子弹很难穿透。皮肤上的鳞片成了天然的防弹衣。”
“谢谢你宝贵的情报。嘛,当作是试试我的本事岂不正好?”
看样子即使有了枪也没什么用处。虽然不想把纱耶的枪和那些量产兵器相提并论……。
“嗯呒。”
玛玛?帕帕斯抬起手来。强化兵们扩大了包围圈。
艾因雷因走到玛玛?帕帕斯的前面。
“来吧,陪你们玩玩。”
对他们挑衅的态度要用挑衅的话回应。
“上!”
杜尔哲叫道。附近的青年们端起轻机枪的枪口,扣下扳机。
艾因雷因用被眼带覆盖的右眼捕捉到了无数颗子弹。
移动左手。挥开逼近的弹雨。刮起的狂风在周围肆虐。左手抓到了几颗子弹。范围外的子弹以为狂风而改变了轨道。
背后的玛玛?帕帕斯没有伤到一根毫毛。
惊愕的视线集中到了艾因雷因的身上。来自杜尔哲的部下,还有来自强化兵。
背后的玛玛?帕帕斯悠然地站着。
“好了,开始运动吧。”
感觉到背部的虫子在颤动。是个修长的寄生虫一样的虫子。像冬眠中的蛇一样卷曲着身体的虫子颤抖着身躯,其微弱的震动通过血管传遍了全身。
右眼和左臂。为了支撑脱离常规的两个部位,震动调整着剩下的部分。
被艾尔米所添加的另一个器官。
艾因雷因动了。
接下来的是,极度单调的工作。受到异界侵蚀的青年们确实有让玛玛?帕帕斯谨慎起来的的硬度。但是,太慢了。慢到如果玛玛?帕帕斯肯使出最后一张牌的话可以获胜的程度。虽然很坚硬,但是他们的身体却只具备了常人的反射神经。有人丢掉轻机枪取出了镰刀一样的匕首,也许力量也很强。但是速度的差距是压倒性的。
躲过子弹。
站到每一个人的面前。
用左手抓住脑袋。或者抓住脖子。
用力
血花在眼前飘舞。
捏碎骨头的坚硬触感从左手传来。
背部的虫子继续颤动,给予全身不可能有的力量。
衔着的香烟。肺中的紫烟被注入到血液中,对这样的肉体说着“冷静呀”
“喂,冷静一下。没必要这么喧闹。差不多行了。”
这样的幻听在耳朵里回荡。
幻听抑制了虫子的兴奋,像要无限加速下去的……受不了自身的速度而崩溃的感觉被压了下来。
压抑住疾驰感。
艾因雷因用“差不多”的速度在废弃的仓库内飞奔。惊讶,或是恐惧的目光在看着艾因雷因已经通过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捏碎那些面孔。
碎掉的面孔变成了没有名字的肉块。非常自然地,艾因雷因重复着这一动作。
回到杜尔哲面前的时候,艾因雷因左手上已经沾满了半干的变成胶状的鲜血。
“咕……。”
抓住他的脖子,虽然听到沉闷的声音,但杜尔哲没有死。因为香烟已经烧到了滤嘴。吐掉滤嘴,盯住因恐惧而变僵的杜尔哲。
“喂,冷静。”
紫烟的残渣像远处的回声一样在体内重复低语。
“你简直就像很久以前的刽子手啊。”
玛玛?帕帕斯的声音和低语声重叠起来。抬起被抓住脖子的杜尔哲,回头看。玛玛?帕帕斯叼着烟卷,从怀里掏出了手枪。
仓库内到处都是无头尸体。玛玛?帕帕斯对这种状况感到无语,所以才奚落了艾因雷因。艾因雷因从杜尔哲身上移开手。
他掉了下来。爬着要逃跑的杜尔哲被玛玛?帕帕斯踩住了背部。
“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吗?杜尔哲。”
丸子一样的脸的下半部分已经被粘稠的血弄脏了。是从艾因雷因手上粘上去的。异民化的像爬虫类的眼睛乱动着。抽出似的点头。
“是吗?可是,太晚了。”
用力。
“下辈子再好好用吧。”
这时的玛玛?帕帕斯把眼睛温柔地低下,像慈母一样微笑着。
扣下扳机。随着子弹射出的枪声在刚要恢复平静的仓库中响彻,地上又洒上了新的红油漆。
“货藏在哪里已经掌握了吧?赶紧回收。还有把留在农场里的人们也都处理掉。代替的马上就到。”
对部下下完命令后,站起来的玛玛?帕帕斯看向了艾因雷因。
“他们现在开始要忙了。我回去了。你来开车。”
对着从身边走过的玛玛?帕帕斯艾因雷因叹了一口气。女老大停下脚步,低声说道。
“喝酒、睡女人、还是钻进被窝……不是想赶快冷静一下头脑吗?在这里可办不到哦。”
又叹了一口气,艾因雷因跟上玛玛?帕帕斯。
被看穿了。
回到房间时已经快到早晨了。
重重地叹气,张望房间。房间没有被翻乱的样子。
纱耶在被子里。看来是真的睡了一整天。
艾因雷因脱下衣服,坐在了她的旁边。
睡意马上就来了。
因为自己的鼻子的动作醒了过来。
“……。”
纱耶慢慢抬起眼皮看到了眼前的艾因雷因,然后只转动视线确认周围。
轻轻歪起脖子思考了几秒钟。纱耶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里。
感觉像是睡了很久,又有点像只睡了一小会儿。即使长时间睡眠也不回让纱耶感到疲劳,所以这期间对时间的感觉很模糊。
动着小巧的鼻子,凝视起艾因雷因。从他身上飘来浓重的血的味道。
是做了什么危险的事了吧。
在胸口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纱耶为了不弄醒艾因雷因而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身上。
感觉有个疙瘩。
那不是真是存在的,而是纱耶的心感觉到有个疙瘩。
艾因雷因在自己不在的地方做了危险的事情。因为纱耶没有醒过来,所以那应该算不上什么危险。
但是自己没有待在他的身旁,这使自己的胸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离开绝缘空间,来到这个国家已经过了五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的纱耶看来所有一切都像一瞬间发生的事似的。
即使这样,相比根本记不起什么来的在绝缘空间中的睡眠,这已经是非常浓密而细腻的时间。
在这时间内,醒来时艾因雷因一定就在眼前。因为是居无定所的生活所迫,这也是当然的事,可是因为自己走出绝缘空间的理由也在艾因雷因的身上,所以会产生不同的感怀。
(为什么我为了他醒来的呢?)
五年以来这个疑问一直在困扰着自己。
纱耶没有在绝缘空间醒来以前的记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有时会想起不知在哪里获得的知识,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生活,经历过什么才在绝缘空间内一直沉睡。也没有过看到什么后刺激到了脑海深处某个记忆的经历。
也有自己为什么是自己的疑问。
但是,确实有必须要在艾因雷因身边的心情。
这种感觉到底是义务,还是自己的愿望。对纱耶来讲,没办法弄明白这一点比起没有记忆更有问题。
如果不这样做,这个人会不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一直抱有这样的感觉。
“下次请你一定要叫我起来哦。”
低声细语后,纱耶又跌进了无法抗拒的睡意中。
******
“看来要在这里停留很久了。”
来到古拉波奈尔市过了三天,艾尔米……不,艾尔米的黑猫用鼻子压住放在桌子上的地图这样说道。
声音从黑猫额头上的蓝宝石传来。
这里是古拉波奈尔市市中心最高级的宾馆的总统套间。理所当然地花别人的,绝对不会干净的钱住进这里。
“怎么回事?”
多米尼奥询问。
“从faceman之前的行动路线判断,他确实是被绝缘空间开的洞泄露出来的极光粒子吸引过来的。这个洞口有些麻烦啊。”
“麻烦是指?”
虽然说艾因雷因没心思听才躺在床上来着的,艾尔米的话还是让他不得不留意。她很少使用“麻烦”这个词。“费事”倒是常常听说。
“有很多洞啊。虽然每一个的规模都很小,但是有大量的极光粒子被注入了市内。要堵上这些就很麻烦,不光是这个,我感觉这里面有人为的因素。”
“你说有人在绝缘空间上开了洞吗?怎么会。”
多米尼奥把她的话付之一笑。
绝缘空间裂开洞,极光粒子从中泄露出来。从而引起的异界侵蚀……生命体的异形化作为异民问题而正成为社会问题。
但是,绝缘空间是怎样裂开洞口的?关于这个问题,创造了现今世界的科学家们的后续组织,炼金术士没能给出答案。
“是啊。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出现洞的原因。所以,打死我也不会断定不可能是人为地开洞。”
沉默的多米尼奥。艾尔米的黑猫离开桌子,走到躺在床上的艾因雷因的肚子上卷起身子。
“原因的调查就交给我好了。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古拉波奈尔市的犯罪调查。”
“不止是这个吧?”
“是搜查faceman。”
多米尼奥作出明显的厌恶表情。
“说实在的,我可不想跟那样的扯上关系。我人为这正是炼金术士的工作。”
“都没被我承认过的后继者们能处理掉那个吗。”
“你承不承认并不重要。这就是社会体系。”
“社会体系只有软件硬件的问题。天才不会从体系中诞生。系统的程序可办不到。它只能生产平均化的才能。即使出现了多少有些突出的,那只会产生些许颤动。”
变成七色的黑猫额头上的蓝宝石让多米尼奥闭上嘴巴。
“你的工作就是找到faceman。明白?”
“可恶。艾因。”
“嗯?”
“从明天起你作为客卿去罗莎莉家族。”
“哈?”
“什么嘛,原来你有好好工作呢。”
艾尔米好笑地笑着。听着笑声艾因雷因起床。黑猫从肚子跳到地板上。
“faceman对黑道有某种执着。在这里很有可能也做了手脚。这是为了从上下两方面的视点找他。罗莎莉家族的老大是从其它城市来的军人,心腹的部下们也是。领地是中等规模,可是它的武力却接近其它大规模的匪帮。是个碍眼的存在。”
“也就是说要放在容易起火的火种旁咯?”
“没错。如果有动作的话罗莎莉家族会处于中心位置。反正好好地去大闹一场吧。”
就这样,艾因雷因被决定加入罗莎莉家族。
热腾腾的热气充满在这里。
“热啊……。”
即使脱了风衣可这温度还是让艾因雷因受不了。
“觉得热的话在上面等着也行。”
身旁的玛玛?帕帕斯用厌烦的目光看着艾因雷因。看来她也受不了这里的热度。
“怎么说我也算是保镖啦。”
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积在眼带上,又继续流下去。真让人不爽,用手擦掉。
“我可不觉得你的战斗力会在这里派上用场。随你便。”
这是看过艾因雷因那异常的运动能力才说出的话。也许可以相信她说的,但当作没听见。
艾因雷因他们在地下。罗莎莉家族老巢的混杂高楼的地下,再继续往地下走的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角落有个铁桶,其中塞满了木炭和石头。这个热度都是因为这个铁桶。
旁边站着一个半裸着身体的猛男,正在观察被绑在台座上的另一个男人。
被绑在台座上的男人被剥得只穿一条内裤。铁桶因为被加热了好几次而开了许多小孔,孔中露出的红光照亮了皮肤上的汗水,突显出他身上的鳞片。
他是上次那个农场的活口。没有来交易场所的仓库,留在村子里的人之一。大部分的都被处理掉了,剩下的作为情报来源而被囚禁在这个楼层的某个房间里,他们马上也要强制性地走向和眼前这个男人同样的命运吧。
半裸的猛男把火箸插进了铁桶中。
拿出来的是塞进铁桶的石头。被炭火烤红的石头被慎重地拿到了男人的上面。
“差不多说出来吧。”
玛玛?帕帕斯用跟这个地方不相称的冰冷的声音说道。
“和你们进行交涉的是哪里的家族?”
被绑在台座上的男人,从凌乱的发丝间看了玛玛?帕帕斯,然后笑了。
呼……。
随着一声叹息,火箸被打开。
尖叫声响彻狭小的房间。
“没理由要这么讲义气吧?”
掉到肚子上的石头,溶化着男人的皮肤,烤焦他的肉。为了不掉下来被火箸压住。那个火箸前端也同样因为热度而变红了。
“没完没了啊。”
“真是。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这么嘴硬呢?”
艾因雷因和玛玛?帕帕斯一边看着流着眼泪和剧痛搏斗的男人一边交谈。
“……哎,从他这儿得到情报后要怎么办啊?”
“拿还用说吗?在这个世界上被人看扁就完了。得让他们知道对我们的财路出手会怎么样。”
在对话的期间,新的石头被扔到了男人的身上。这次是胸口。房间里充满了烤肉的味道。血液烧焦的味道刺激鼻孔。
“……哎,如果让他开口的话会不会给我发特别奖金啊?”
在响彻房间的大音量的尖叫声中,艾因雷因心不在焉地问道。
“好啊。”
玛玛?帕帕斯轻松地同意了。
“看我的。”
离开简直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椅子,艾因雷因让负责拷问的部下退后,站到了男人的面前。
用笑脸面对流满粘汗的男人。
“早些说出来会轻松许多哦。即便要死也想作为人类死掉吧?”
“哈。”
听到这句话,男人用带着烧伤的苦闷的脸笑了。
“都成这样了还算个人啊。”
自暴自弃的话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鳞片吧。
“不啊,那种东西还算好的。”
艾因雷因将脸凑近。
“比起我好多了。”
最开始男人显得有些诧异。可是后来,他的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了。
“你,你是什么啊……。”
这个男人能看到。
藏在眼带背后的艾因雷因的右眼。
窥探异界,其自身也化为异界的眼睛。
“怎么办?”
艾因雷因询问。不详细说把什么怎么办。这一句话就懂了。
“索,索里欧尼家族。有个叫果索?鲁姆的家伙找我们交涉的。”
“辛苦了。”
回过头后只见玛玛?帕帕斯正微笑着。背后传来枪声。没有尖叫。房间的热气中混入了铁锈味。
“奖金会有很多的哦。”
“谢天谢地。”
索里欧尼家族在古拉波奈尔市是属于大规模的匪帮。由于和玛玛?帕帕斯的罗莎莉家族的领地很接近,所以以前也有过小摩擦。
但是,因为构成罗莎莉家族战力中枢的是强化兵,所以正面冲突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战的作战会议在房门的那边开展着。艾因雷因没有参加,而是靠在门的这一边的墙上。
这样的骚乱正好可以引诱faceman出来。罗莎莉家族和索里欧尼家族。他们想直接抢走罗莎莉家族的资金来源,如果这样玛玛?帕帕斯还默不作声的话只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
今晚左右得去报告给多米尼奥了,不过艾因雷因猜想他一定会说要自己让罗莎莉家族获胜。如果大规模的家族衰败的话其周围的匪帮会为了瓜分领地而有所行动。
这个地区会有枪弹和流血的大甩卖吧。在这混乱中faceman会如何行动……。
“……老大还真想得出来这么恶心的计划。”
为了不被周围听到而一个人偷偷嘟哝着。这时大厅方向传来嘈杂声。
混混们依然在大厅里无所事事地闲着。听见嘈杂声,守护通道的男人们坐起了身子。
穿过嘈杂声走过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裙装的少女。
“纱耶?”
“早上好。”
从昨天一直在睡觉的纱耶站到艾因雷因的面前。
“今天为什么过来了?”
“觉得我在会比较好。”
虽说是令人感激的话,同时也伴随了不祥的预感。
“也就是说,已经钓到了?”
“不知道。”
纱耶能感知的只有危险。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危险属于哪种类型。
看着歪起细脖子的纱耶,艾因雷因衔住了取出的香烟。身体自然地行动起来,为了应对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态。
“不过确实有很多可疑车辆过来了。“
“你能知道?”
“是的。”
竖起耳朵的玛玛?帕帕斯的部下们做出诧异的表情。
“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集结到那里。”
“什!”
声音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爆音和冲击撞击了耳膜。电梯门被轰飞,撞到站在大厅前的混混身上。戴上防毒面具的男人们从烟雾中跑出来。
“不错哎,军事化?”
“不,还差得远呢。”
身旁的男人在苦笑。显得很从容。
“预料之中。”
男人按下了紧急按钮,铁栅栏落在了通道前。那种子弹可以通过人却不能通过的很微妙的铁栅栏。敌人一个接着一个从电梯跑下来。
失去藏身之处的混混们骚动着。他们也只能这样陷入混乱。玛玛?帕帕斯没有把枪交给他们。也没教过他们战斗心得。他们也没有参与家族的工作。玛玛?帕帕斯不认为枪是小孩的玩具。所以不能把它们交给连游戏和认真都区分不了的人们。也不让他们碰工作。而那些混混们就因为这里可以自由地喝酒,就不考虑其背景,也不思考对方的意图,反而沉醉于自己正靠近那样的存在的幻想。
玛玛?帕帕斯对这样的笨蛋们不留一点情面。
有几个人扑向铁栅栏求救。旁边的男人掏出手枪,无言地向他们开枪。从背后逼近的防毒面具的男人们也在开枪打死碍事的混混。枪声和尖叫声。没有听到对背叛的怨恨。他们就连理解这一点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带着面具哎,毒气有效吗?”
“会从皮肤侵蚀的。有没有面具都一样。”
“好凶恶啊。”
艾因雷因和男人都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一样看待着眼前的死亡。手持散弹枪的同伴们从里面赶来。他们都身穿重装甲,密封性良好得去太空都没问题的战斗服。原来是为了他们的准备而在争取时间。
被旁边的男人催促着,把剩下的都交给重装甲的援军艾因雷因他们退到了里面。
在房门关闭的瞬间听见了自动灭火器启动的声音。
散播死亡的寂静的声音被枪声撕开、关闭的门挡住了。
“被抢先一步了。”
玛玛?帕帕斯带着清爽的表情注视监视镜头送来的画面。在没有声音的画面中混混和袭击者们因为毒气而挣扎,被子弹打中而倒下。简直是彻底的屠杀。
玛玛?帕帕斯看了一眼站在艾因雷因身边的纱耶。但没有惊讶的样子也没有表示关心。
“索里欧尼家族?”
“看来是要先发制人啊。”
切换画面。这次是大楼的入口。正如纱耶所说,有无数辆机动车被粗暴地停放在那里。
有几名留下来的人们。玛玛?帕帕斯指向其中的一人。
“那就是果索?鲁姆。是索里欧尼家族的干部之一。虽然在道上他是武斗派,但只是个比起动口先动手的类型罢了。”
果索?鲁姆看起来确实是个粗野的男人。也许已经到了四十岁后半,看起来有点有义气的样子,可他的眼睛却流露出暴力的性格。
这样的果索因为意想不到的情况而惊慌着。
“不过这样一来就得到了索里欧尼家族参与的确凿证据。而且对方出手得很明显。不用担心被报复真是太好了。”
玛玛?帕帕斯眯起眼睛,像个小女孩一样笑起来。眯起的眼睛有种锋利的刀锋的氛围,像是在考虑如何割下画面中果索?鲁姆身上的肉,进而怎样剁碎他身后的索里欧尼家族。
监视镜头中有了动静。守护果索的护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去。是被待命在后门或是其它地方的玛玛?帕帕斯的部下们袭击的吧。败就败在错过逃跑的时机,逗留在原地的判断上。被击中腿部的果索?鲁姆倒在原地,被部下们抓住了。
“你想把这个城市变成火海吗?”
“嗯?那样的话市场也消失的。顶多是个狂欢而已。”
果索被拖到了画面之外。
“而且,发生骚乱的话你们也会高兴的吧?”
“……。”
“虽然介绍书上写的是莱迪尔家族的长老的名字,但背后的人物是住在总统套间的某个人吧?”
“无可奉告。”
看来是被看穿了。玛玛?帕帕斯双手抱胸,继续仰视只剩尸体的画面中的映像。
“没理由错过能打赢的战争吧?”
虽然眼睛继续看着画面,但她的意识转向了艾因雷因身上。她看穿了艾因雷因身上具备的诡异的力量。凌驾于强化兵之上的速度,使异民化的农民感到恐惧的右眼。
“你在服药吗?”
突然被这样问道。
“药?”
“抑制你那身体被侵蚀的药啊。我们的另一个买卖。”
玛玛?帕帕斯松开双臂后,一个部下在她的手上放了一个塑料盒,然后这个塑料盒直接被递到了艾因雷因手中。
“是修正因为极光粒子身体发生变异的药。是我们的医生做的。我们的专卖商品。放心吧,没有依存性的。”
“哦~。”
在手中摆弄塑料盒。应该跟艾因雷因的香烟是一样的东西。
“古拉波奈尔市的异民问题比其它城市更严重。有许多潜在的异民。”
农民们想要抢走的原来是这个药啊。
“取得特许就好了吧。那样的话也没必要在这里当匪帮了。能变成富婆哦。”
“开发这个的医生有点情况。现在这样子会被政府把它当作借口没收掉特许的。哪怕使用武力。为了不让他们得逞,至少得拥有在这个城市里谁都不敢插嘴的实力。”
“原来如此。”
玛玛?帕帕斯。旦弥?拉拉少校……带着自己的部队脱离了所属军队的逃亡军人。他们庇护的医生应该是名军医吧。
虽然不知道逃亡的原因,不过发生了很多事吧。
被打烂了腿的果索被带到玛玛?帕帕斯的面前。
“好了,让我们开始战争吧。”
玛玛?帕帕斯开心地,非常开心地如此宣言。
******
一个星期。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紧张感渗透古拉波奈尔市的一角,然后凝固。
作为罗莎莉家族老巢而被人所知的杂居高楼中,从那天起便人去楼空,玛玛?帕帕斯的身影从古拉波奈尔市的夜晚中消失了。
可是玛玛?帕帕斯的“魔掌”却能伸向任何地方。
其手臂可伸到很远,迅速、果断、同时也是激烈的。
另一方面,索里欧尼家族抱着焦躁感。玛玛?帕帕斯非常精确地向索里欧尼家族挥舞着她的利爪。家族成员聚集的地方,家族经营的酒吧、风月场所、赌场等都逃不过玛玛?帕帕斯的强化兵们的袭击,所有这些地方都被枪林弹雨积满了血的水洼。索里欧尼家族无法对他们的精确打击作出回应,支援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死者了。
“没事做啊~。”
在藏身处的客厅,艾因雷因自言自语。离开杂居高楼的总部后,作为护卫,一直被安排在玛玛?帕帕斯的身边。
纱耶刚才还醒着的,可是现在已经枕在艾因雷因的腿上睡着了。
艾因雷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貌似是为了不让他看出来而故意使用了复杂的路线。无法判断是没有信任艾因雷因呢,还是对谁都这样呢。
这里是建在某栋高楼屋顶上的豪宅。院子里有小树林、游泳池和停机坪。感觉像是个富豪因为一时兴起而建造的地方。只靠罗莎莉家族的财力是不可能得到这个地方的。应该和那个富豪有合作关系或只是在利用他……。
宽敞的客厅简直就像一个作战室。有一个显示出古拉波奈尔市地图的巨大屏幕,有许多记号在忽闪忽灭。其中的几个记号上被打上了×。
这个的含义还是知道的。
处理完毕。
天天只望着每天都会多起来的×字。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这种状态了。打开电源就掌握了分成小队的强化兵们的位置,玛玛?帕帕斯对他们做出指示。
原来早就准备好作战了。
“看起来很无聊啊。”
玛玛?帕帕斯淋完浴回来了。是只穿一件衬衫的不成体统的姿态。用毛巾压住吸了水后变重的头发,带着苦笑走过来。没扣好纽扣而露出来的胸口上可以看到有几个丑陋的伤疤。
她的手上拿着看起来很高级的酒瓶和两只酒杯。
“轻松是好事啊。可是没变化就有点。”
“精力有余吗?不好意思我不能作你的女人。”
这栋豪宅中只有玛玛?帕帕斯和艾因雷因,加上纱耶的三个人。玛玛?帕帕斯的护卫就交给艾因雷因一个人负责。
换句话说,形容成只有两个人也没多大问题。
“……我觉得太直白并不是美德啊,说真的。”
玛玛?帕帕斯坐在抱住脑袋的艾因雷因身旁。
“即使能杀人,在那方面还很纯真呢。你没有胆量推到这个姑娘吧?”
“我跟她不是那样的。”
“那么,是怎样的?”
两个人的目光看向静静地睡觉的纱耶。偶尔细长的睫毛颤抖一下,胸口重复着上下的动作。如果没有这些的话说是真人大小的精致娃娃也会有人相信。
“……我以前被她救过。所以我要为她提供她能够生活下去的地方。我是为了这个在干活。”
“居无定所的你能做到吗?”
“这句话可不想被你说出来。”
“说的也是。”
玛玛?帕帕斯亲自把酒倒进两只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被子里波动。
“我离开军队是有理由的。”
手拿酒杯,摇晃着琥珀色的液体玛玛?帕帕斯说道。
“没必要特意说出那个理由吧?只不过是一个叫做旦弥?拉拉的女人的失败故事罢了。说了也不会有安慰。”
“也许是吧。”
一口气喝光酒杯里的酒,又重新倒满一杯。玛玛?帕帕斯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酒杯。
“因为这样,我们便成了居无定所的人了。这个事实就是一切。这就是唯一的明确的过去。为了否定这个过去才会有我们的现在。有我们的作风。”
夺取罗莎莉家族,起家成为匪帮,然后获得抗侵蚀剂的特许和贩卖抗侵蚀剂。
这就是玛玛?帕帕斯所做过的事情,正在做的过程,和要做的目的。
如果能实现最后一项的话,玛玛?帕帕斯和罗莎莉家族便能够获得巨额财富。极光粒子泄露造成的异民化问题如今已经发展为全国性问题。关于这个问题炼金术士仍然没有发表明确的解决方法或治疗法。如果赶在他们之前发表那项成果的话,那个药可以在全国卖出。成功获得特许的话,五十亿的所有国民就会成为顾客。在从中产生的利益面前,在一个城市里卖毒品所获得的利益只能算是小孩的零花钱。
可是,逃亡军人的名号妨碍了这一切。为了推翻它不彻底的努力是不够的。他们需要的不是瞒过一个城市的伪造户籍。他们需要的是可以完全删除首都政府中央计算机中自己的前科的权力。
“说实在的,我不觉得即使变得能在一个城市内为所欲为,你们也不可能办得到吧。”
艾因雷因也喝了口。烈性酒烧过喉咙。鼻腔中充满了芳醇的香气。
“方法是有的。”
“嘿~,什么样的?”
“入伙了就告诉你。”
“哈哈。”
艾因雷因笑着摇头。
“你不信?”
“说是我不相信还不如……啊啊,不,算了。不太好表达。说可疑嘛也不太对。”
玛玛?帕帕斯不是那种撒幼稚谎话的人。她说有方法,那就真的有吧。
可是为什么要对艾因雷因说这样的话?
想拉自己入伙?不太可能。不觉得自己可以在玛玛?帕帕斯和强化兵们之间的信赖感中插足。不会觉得。她没理由这样。难道是因为艾因雷因的身体也被强化过了?因为异民化而和一般人不同?艾因雷因知道,这种事情相对于养成的信赖只是琐事。
只有一个国家的这个世界也存在战争和战斗。这里指的不是匪帮之间的抗争。是军队与军队之间的毫不吝惜地投入资本和人事资源的真正战争。策反的城市有无数,也有进行镇压的政府军。战争发生了许多次,为此强化兵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
玛玛?帕帕斯他们的前身也是因为这个而诞生的。
不止是同伴,敌人也拥有强化兵。所以她不可能就凭这个理由说出了那句话。
“将自己的护卫任务全权交给我。我很感激你这份信赖。可这是因为你知道我的背后有谁、希望得到什么。而且……。”
“而且?”
“因为你对自己的作战计划有绝对的自信。”
玛玛?帕帕斯的眯起刀片似的眼睛。
纱耶动弹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你说的不对哦,艾因雷因。”
“啊啊,我刚说完就后悔了。”
和玛玛?帕帕斯一起回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大泳池和在它背后的树林。
客人从树林中出现。
“艾因。”
纱耶的手中出现了手枪,递给艾因雷因。
“索里欧尼家族有个我们没有收集齐全的情报。”
“哈~,什么样的?”
“有传言说,他们从异民中选拔出能用得上战斗的,然后用这些人组成一支特种部队。为了对抗我们,虽然很费钱,但省去了不少培训的功夫。”
“可是不一定有效呢。”
极光粒子造成的异界侵蚀没有统一性。也就是说,他们并不适用于在军队中的运用。这不是有不有用的问题,而是因为不能补充和代替。虽然玛玛?帕帕斯的强化兵在补充上也有问题,但即使缺了一个人在战术上不会马上造成影响。
“没错。加上使用他们的人也不是很熟练所以没觉得有多大的威胁。可是,我们的兵力也是有限的。他们也许能够在这次的作战中准确地咬断我方的咽喉。所以才需要你呀。”
虽然没人知道这个藏身之处,可是如果在异界侵蚀者中有人有能力找到这里的话?考虑到不知会出来什么样的异界侵蚀者,就不得不防范其危险性。
所以才需要艾因雷因啊。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衔住香烟,接过手枪。打开防弹玻璃的窗户,走出室外。
客人们穿过树林,站在了游泳池前。
一眼就看出他们拥有异形的容姿。打头阵的是一个大鼻子的矮男人。动着婴儿脑袋大小的鼻子嗅气味。他是当狗的角色啊。放弃的总部里落下了玛玛?帕帕斯的私人物品?
“不管怎么样,到处闻女人味道可不是个好趣味啊。”
大鼻子对艾因雷因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家伙几乎听不见声音。”
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的是站在大鼻子旁边的男人。
“而且,这家伙喜欢女人的气味儿。任何一种都喜欢。据说离不开女性荷尔蒙的味道。”
“谁要知道这种小知识啊。”
厌烦地看着眼前的异民们。
“我不想理解你们。也不想跟你们交上朋友。”
抬起枪口。对方传来的不是杀气而是藐视。因为长着一副普通人类的样子,也许他们人为艾因雷因只不过是个杀手。即使面对玛玛?帕帕斯的强化兵,他们的态度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在之前的城市也见过了这种典型的笨蛋。
只有大鼻子好像嗅到了什么,退后几步。
“反正明天也不会再见面了。”
点燃香烟。
这就是开始的信号。
******
多米尼奥没事可做。
能做的事情只有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
触发事件后,现在的多米尼奥只能等待之后的结果报告。在遇见艾因雷因之前,他遭遇过危险的情况,也闯入过那样的地方。
可是,现在已经没必要做这些。
说实话,很感谢艾因雷因能担负起危险的部分。这不是因为出现了没接受过强化手术的多米尼奥无法处理的日益严重的异民问题或是像faceman那种真正的异民。
在那之前,多米尼奥已经疲于架着枪冲进危险的地方了。有一段时间确实迷上过那样的工作。那是自己还年轻,艾尔米也没有躲进小猫额头里的时候。
觉得那个时期令人怀念。用艾尔米做的特制的枪和智慧武装自己,面对恶人贯彻了自己的意志。激烈又令人怀念的日日夜夜。
但是,那些日子不会再回来了。体力不会回来。即使勉强连起已经折断的心,从断面处一定会露出破绽。现在的自己所能做的,只有适当地巡视各个城市,接受当地匪帮的款待,给总部送去虚假的报告书,这些正是自己曾经痛恨的贪污官员的行径。通过借助艾因雷因的武力总算能避免成为彻底的贪污官员,即使这样多米尼奥的心里却并不好受。
只能继续面对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到这一事实。
这有时像是在地狱中煎熬,有时却觉得得到了救赎。
厌倦了发呆,捡起丢到什么地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的电源寻找新闻频道。当地电视局的新闻正在报道罗莎莉家族和索里欧尼家族间的冲突。
“闹得很顺利嘛。”
来到古拉波奈尔市之前收集到的情报显示,罗莎莉家族抱着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来自其它城市的逃亡军人。还在军队里的时候,他们是对异民化问题的实际行动中有过功绩的部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变故,从中可以想象出,制造在古拉波奈尔市暗地里流通的抗侵蚀剂的正是他们罗莎莉家族。处理异民化问题的部队专属的军医出身于炼金术士。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同时也进行了关于异民的研究。
他们的抗侵蚀剂的效果,比起在其它城市出售的谈不上有效的药可是好太多了。所以罗莎莉家族一定想得到可以光明正大贩卖的手段。
多米尼奥多少也能想象出这个手段。
然而,中等规模的匪帮根本没有实施这个手段的力量。
如果悠闲地等待时机的话听到传言的炼金术士们可能会偷走他们的配方。而且,确实开发出来的话,这就成为实现是可能的证据。既然其他人也有可能成功开发,就不能再悠闲下去了。
罗莎莉家族他们一定很想早日扩大领地吧。
这一想法看来目前为止是正确的。计划进行得比预想的要快,预料之外的事只有无法和艾因雷因联络了。
“虽然不觉得他在乡下的匪帮拼斗中被干掉……。”
要举出可能存在的问题的话,那就是faceman比自己预想得更早现身吧。
“钓不到的话一切都是扯淡,可是时机不好线又会断掉。”
faceman吞噬了安娜巴莱尔市五千万人口后诞生的世界。上次的胜利也许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虽然不是轻视艾因雷因的实力,但也不会过于看重。为了确信胜利对策必须要成功八成以上才行。
“真是的……。”
嘴里吐出的只有怨言。
真是的,如果不捡到艾因雷因的话也不会变成这样吧。关于捡到艾因雷因而产生出的不满,就在于艾尔米不放弃和绝缘空间,并和异民扯上关系。
在异民化问题出现于各个城市之前,艾尔米就开始到处堵上产生在各地的小规模洞口。她说这是因为创造亚空间的增设机故障了,可是现在的炼金术士们只能制作增设机却不会修理。这是因为他们只会照着设计图做东西,但不知道配置在那里的零件如何产生作用所以才放在那里。
他们如果想要修正亚空间境界产生的破绽的话,只有直接替换增设机。但是,替换增设机也就意味着删去原来的亚空间后重新配置一个新的。亚空间消失的话,必须事先将住在那里的所有人转移到相邻的其它亚空间。然而即现在的社会拥有大量的多余土地,这么大规模的转移是需要相当大的工程量的。这个方法没有实际意义,目前为止也从来没有被实施过。
正因如此,亚空间增设机的修理工作只能由完全理解了其系统的设计者之一,艾尔米独自完成。
可是,这对艾尔米来讲也是有危险的操作。
都是因为这样,艾尔米才会……。
“真是的……。”
只有叹气会不停地漏出来。
不捡到艾因雷因的话,她也许会放弃的吧。
或者,从多米尼奥的面前消失。
不管是那一边,多米尼奥都会走向真正的贪污官员之路吧。
“只会叹气的话,幸福会逃走哦。”
头顶被放上了柔软的重物。眼睛向上看去,只见一只黑猫搭上爪子“喵”地叫了一声。
“你在无聊吗?mydarling。或者是后悔?”
“后悔的话都做烂了。当然无聊也是。”
“对不起啊。可是,总不能让小朋友们看到甜蜜的样子吧?影响不好。”
恶作剧似的有点撒娇地笑着。如果在以前她会调皮地伸出舌头,可现在出来的顶多就是小猫的哈欠。
“我也不期待什么了。目前我所能做的看来顶多就这点东西。而且以后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视线离开黑猫,看向电视。地方新闻进入了讨论栏目,关于匪帮拼斗纠缠不休地争论着。
“难道在,闹别扭?”
“……我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怎么奔跑,都无法变成你希望的样子。”
即便手持手枪和恶徒战斗,那也不是艾尔米所期望的。在那里的终归只不过是常人之间的战斗。
而多米尼奥没有看向常人之间斗争的外侧。
“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自己的极限。肉体上的极限你可以让我突破。可是,只有精神上的极限谁也没有办法。我是,我是个彻底的凡人。我无法超越这个事实。”
猫离开了脑袋。因为失去了重量,因为来自于天花板的照明被遮住了,多米尼奥动了一下脑袋。
出现了新的重量。
她就在那里。
“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你。”
跨在多米尼奥的身上,把手压在胸口,她就在那里。
“哎,你恨我吗?”
艾尔米注视着多米尼奥的眼睛。
“……我没有恨你。倒不如说感谢你。你实现了一个凡人廉价的英雄式愿望。感觉像个电影明星。”
多米尼奥也注视着艾尔米的眼睛。
“但那只不过是,就像电影会完结,就像电视剧也有最后一集一样,我的英雄坛结束了而已。没有续集。英雄太有英雄样,敌人总是一个摸样。故事很陈腐,加上已经放弃要讨好观众了。谁都没有期望这种故事的续集。”
仅此而已。
多米尼奥注视着艾尔米这样说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美丽得让人屏住呼吸。她身上奔放出那无视时间而活着的人类的卓越感。多米尼奥就连正常说话都办不到。
艾尔米失去了那时的美貌。
在就任巡视官后第一次来到的城市中,发挥出幼稚的正义感结果差点被暗杀。这时幸运地被艾尔米捡到,从此过了十几年,在这期间时刻都陪伴在多米尼奥身边的令人骄傲的美貌已经被夺走得无影无踪。
被绝缘空间夺走了。
“哎,我是因为觉得你很不错所以救了你,因为爱上你了所以一直在你的身边。你呢?”
艾尔米的目光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