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5 现在,站在这里的你是~under the silver moon~(1 / 2)
最初只是单纯的传闻。
毫无根据,不清楚从哪里开始出现。
传闻的内容相当奇异,听到的人都会大声地笑着说现实中怎么会有那样的事。
魔女住在这个城市附近。
据说魔女是个戴着能遮住眼睛黑色大檐帽子,钩鼻子的老太婆
据说魔女住在跨越两座山,漆黑枯萎的树林深处的废城。
据说魔女在蜡烛诡异的颜色的闪烁照耀下的地下一室中,搅拌着大釜中难以名状的事物。
据说魔女到了夜晚就会乘着扫帚飞上天空,在附近的村落散播着诅咒。带着恶魔眷属的黑毛。笑的时候声音是“嘻嘻嘻嘻。”,和人对话的时候眼睛充血。喜欢的事物是用孩子做成的料理,喜欢的饮料是孩子的鲜血。熬夜的坏孩子会在夜晚被魔女吃掉。
谁都没有相信。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会相信那种荒唐事的人反而会被人觉得脑袋有问题。
所以,谁都没有去确认真伪。
山对面的森林是基本没人踏入的场所,没有特意去踏入那种地方的好奇的人。倒不如正是因为是那样的场所,才会成为这种不负责任的传闻的温床。
实际上也有着说出这种有说服力的话人在。
魔女的传闻以意外的方式开始具有可信性。
一具尸体沿着河流过来。
那是乌鸦。
但是身体中长着三个头。身体的右边一个翅膀都没有,但是在左边有着三个一样的翅膀。
那是不可能存在的造型。这样的翅膀是飞不起来的。然后不能在天空飞翔的翅膀是没有意义的。不但是无意义的事物,而且还有三个,那样的生物并不存在。不,原本有三个头这点就相当奇怪了。认为什么地方是奇怪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彻头彻尾都相当奇怪。
如果只有一只还好,事情或许会就此结束。
但是隔了两天之后,发现第二只流过来。这次的乌鸦的头和翅膀的数量正确,但是身体大到像是大型犬一样。
在那之后,每周都会有两三具奇形怪状的尸体漂过来。
这里的人都注意到了,在这条河的上游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跨越这座山的,然后再隔一座山的对面,穿越漆黑枯萎的森林,在那里发生了某些和这些奇怪的尸体有关的事。
人们都注意到了,但是说不出来。
传闻中的魔女是空想的产物,但这些尸体是现实的存在,不能混为一谈,无法承认这两者有所关联。所以谁都没有找到那一个答案,因为没有人来互相确认这个答案。
走在沉淀的雾之中,就会有异形的怪物袭击过来。
用剑驱赶的话,怪物就会发出像是自己平常所看到的动物一样的发出悲鸣,流出赤红的血液然后死去。
踩过了残骸,向前方前进。
雾扩散到四周,而且相当浓厚。
“这个确实是噩梦呢。”
轻轻地挥舞着剑拨开污秽,魁梧的老人——阿鲁特•巴尔盖利亚喃喃道。
“那么不详的记忆,事到如今,还真不愿再次想起啊。
为何要再现到这种程度…”
他将目光转向了那边。
犹如雾一样的细雨,就像烟雾遮挡着视野。穿过细雨能看到那一边。
腐朽的古城应该在这个森林的对面。那就是操纵着可疑的法术、散播着异变的,邪恶的魔女就住在那边。两百年前是在修泰布鲁外边,这次是多斯的外边。虽然城的位置有很大的变化,但是状况几乎完全一致。
两百年前,他们踩着泥土,一边打退袭击过来的异形的怪物,一边向着那座城池进发。
杀掉魔女,只是为了如此。
即使他们都理解所谓的魔女究竟是谁。
“那个时候我们的行动错误了,那是能确定的事。
但是……究竟搞错了什么。如果当初采取正确的行动,不用如此愚蠢地虚度两百年就能结束此事吗。为了要重复一样的事,又该要怎么做呢。
到现在都弄不清这最关键的地方……真是困扰啊。”
阿鲁特低喃几句,又陷入了沉默。
但是现在的阿鲁特老爹旁边,并没有能作出回应的杰内特•哈露邦。所以这样的沉默不能以如他心中所希望的方式被打破。
但是
“大概,你在前提上就错了哦,阿鲁特将军。”
并非他所期望的声音回应了他。
“既没有正确和错误。
这个世界直到魔女诞生为止的全部的流程,从最初就被决定了。
无论何时,都必须有人要为此落泪,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之间,不存在正确这种天真的说法。
所以,应该考虑的并不是寻找正确的做法,而是在不违背流程的情况下,将这个痛苦让渡给下一个魔女。
到一百年或是两百年后,再将那个魔女也从任务中解放,然后让下一个魔女继续继承这个任务。那样不就是最自然,最没有痛苦的做法吗。”
在扭曲的树木的间隙中,一个男人露出了身姿。
中等身材的他包在一件稍显污秽的铠甲中。
“恩,好久不见了,园丁的小鬼。”
阿鲁特老爹并没有露出笑容,而是以严肃的姿态迎接那个男人——亚宾•拉布鲁。
“啊啊,久违了,原将军老爷爷。”
亚宾也以严肃的样子回应他的话。
再会的寒暄就就此结束。
两者都没有移开投向彼此视线,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互相对立着。
“在奇怪的地方相遇了,果然,在前面那个破烂的城池里有什么事吗?”
“嘛呢,你也是一样吧,老爷爷。”
“嗯,那么。”
两人保持着一样的距离,慢慢地端正自己的姿势。
“能问一下你要做什么事吗?”
“我有满怀心意的礼物要送给住在那个破烂的城池的新手见习魔女。
打入大量的夜之软泥,好像就能让魔女的觉醒安定下来。至少自己那时候是这样的——那是在五十年前遇到的绯奥露的妖精所说的。”
“……原来如此,我就奇怪为什么你会拥有那么详细的知,原来那是本人的从旁指点的。”
“我并没有听到多少。不过唯有一点,我马上就明白了,这一百五十年的流浪让她何等的疲惫。不过原本,她也没想到我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我的『最后的蕴藏者』是死和遗产,执着和依恋的魔法书。在那之中塞入了至今以我的双手所杀死的十七人的同胞们的夜之软呢。只要有了这些,以这样的礼物作为新手的觉醒药也是足够了——”
在亚宾的手中无声出现了震动的剑。
“——如果在路上有阻碍我的人,也会一并排除。”
“嗯?一人就相当于十七个不死者,该怎么说?那个啊……总觉得相当犯规啊。”
“魔法这样事物,从最初到最后,就是犯规和邪道的集合物吧。我才不想只有我被人骂狡猾。”
“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无论如何也是诡辩的主张吧?”
“即使如此也无所谓了。比起这些,老爷爷,我想要继续前进,能不能请你让开?”
“不!…那么,你要不要转身回去吗?”
“当然不能,那我就凭武力通过了。”
“不死者十七人的‘力量’吗,来看要应对的话会有点辛苦。”
阿鲁特老爹兴致索然地说道,就将巨大的身躯往一边挪动,让开了道路。
“老爷爷?”
“原本,我就不擅长正面对打,被称为绯鞘之将的时期,主要任务也是在后方提供策略。
更不用说在这种相当劣势的情况下,我是相当没干劲啊。”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无论是谎言还是玩笑,都是和我们不死者相当无缘的事物……”
对走近过来的亚宾,阿鲁特继续拉开了半步距离。
“那么,请容我就在你的后方稍微多管闲事一下。”
“——!!”
亚宾的右手以闪光的速度挥舞起了剑。但是刀锋在到达对面脖子之前,老人的身影在溶入雾中消失。
“这是……”
——请让我稍微关闭上你附近的森林
——『无扉的伪宿』是门和钥匙孔的魔法书。嘛,虽然和原本的用法有所偏离,不过根据使用的方法,也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不知来自何处的老人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回响传来。
亚宾环视着附近,无论如何观察四方,都只能看到淡灰色的浑浊的雾,一个人都看不到。
右边也是,左边也是。
前边也是,后边也是。
甚至仰视着天空……见不到除了灰色的雾的外的任何事物。
——如果面对十七个对手就退缩的话,是当不了将军的。
——请让我和在后方舞弄策略的一样做法,击毁你。
“你是认真的吗,老爷爷。”
就像痛苦呻吟一样,亚宾问道。
“那样大规模的魔法……这是自杀行为啊。”
使用魔法也就是改写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然后为此而使用夜之软泥。对于靠夜之软泥来保持身体的不死者来说,等同于切碎身体拧出血液的行为。
大规模的魔法,也就是消耗等同规模的夜之软泥。然后为了关闭别人来使用——也就是为了持续维持这个魔法,需要永远不停地流出夜之软泥。
——魔法这玩意,从最初到最后就是觉悟和牺牲的集合物吧。我才不想只有我被人说是在乱来。
老人的笑声一点点地回响起来。
18.
流卡•艾鲁蒙特有一个姐姐。
比他大两岁,就如画中所描绘的粗暴的姐姐一样。
腕力惊人,头脑过人。在各种意义上流卡都追不上她,实际上流卡也比不上她。她会毫不客气将年幼的流卡少年踩在脚下,高兴地哈哈大笑。就是这样的姐姐。她的名字是库洛蒂亚。库洛蒂亚•艾鲁蒙特。
…….现在已经不在了。
在艾布里欧消失在火焰之中时,她也应该也化为灰烬了。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
燃烧落下的古城。
应该死去的女人。
历史刻有谎言。
她在说谎。
妖精这个系统。
活着。
她要继续担任魔女。
罗列出来的关键字揭发了那个谎言。
(——嘛……被那么一说,该怎么说,如果是大姐的话,的确会做出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人害怕。)
杰内特对流卡作出说明。
她还活着。
使用『单目谎言』将流卡•艾鲁蒙特留在这个世界并不是绯奥露而是她。
然后现在的她用上假名,作为完全不同的人物生活着。
如果姐姐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出现。知道这个事情的叔叔为什么不告诉我。虽然流卡考虑着这些事,不过那是那个姐姐和叔叔的事。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缘由。继续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比起这些还有其他要确认的事。
“那个家伙还精神吗?”
“啊啊,精神到令人讨厌。”
流卡因杰内特的话放心下来。
那样就好了,流卡坦率地想。
列车在摇动。
世界也在摇晃。
流卡•艾鲁蒙特的胃袋也在摇晃着。
“……没事吗?”
杰内特有些担心地问道。
“现在就想从窗户跳出去。”
流卡打心底老实地回答。
列车一路向着多斯共和国的领土驶去。
“但是,那个啊,那封信真的能信任吗?”
流卡向杰内特问道。他躺在皮革的长椅子上,心不在焉地仰视着摇晃着天花板,这样至少能改善一下身体的状况。
“嗯?”
“一直来到这里,怎么说,感到太令人不快了。
打开别人送来的信封,想要得到的情报直截了当写在那里吧?不过怎么说也太过可疑了。
送这封信来的家伙真的是你的同伴?”
“那个呢…”
杰内特一边打开地图一边回答。
“要说是不是我的同伴,关于这点要作出保证有点困难。
我们的确曾经共同战斗过,不过客观来看原本我们就是敌人,只是暂且休战而已。
但是,至少她对你应该不会做坏事。”
“……我?”
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一个不知道样貌,不知道姓名人。为何会变成我的同伴。
“我认识的人吗?”
“不,至少就我所知,你们呢应该素未谋面。
不过那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和你在年龄上有一点距离。”
杰内特就像开着玩笑地说着。
“可爱的女孩太多了,我只是看你和爱丽丝就足够了。”
“嗬,没有欲望哦。”
欲望什么的,早就在暴走的边缘了,只是一直想办法压制住了而已——这种事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那个女孩的名字是安丽柯塔。”
流卡将摇晃不定的头部翻转过来,然后在记忆中查找那个女孩的名字。没错,的确不是熟人的名字。
“她是那个…….贝璐塞里奥的女王。”
“…….”
虽然不是熟人的名字,但那是认识的名字。以菲鲁兹邦的角度来看,是共享这不短的国境线的邻国的盟主。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哈?”
“那是拥有着超越常识的聪明的孩子,战棋的高手。同时也是卓越的军事策略家。
在旁人来看她能作出预言般的预测,而且能以相称的冷静打出下一手。虽然我也能做到一定程度,但是和安丽柯塔的打法的级别相差悬殊。她在考虑着什么,然后下一步是怎么样。以我这种等级甚至连想象也做不到。
将别人所要寻求的情报写在信上寄过来,对于那个女孩而言是相当简单的事。”
“哈?”
“然后,她是你的同伴。”
“不,都说了我不是很明白啊!”
“所以如果有担心的余裕,就用在调整身体状况上。
目的地还相当远,在这之后还会摇晃好一会儿哦?”
“……咕呃。”
胃的恶心又复发起来,流卡赶紧捂住了口。
“你只管安心就好。
你有比起你所想还要多的人在支撑着你。虽然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
杰内特有个坏习惯。有时候只会自己理解,却不管谈话的对象是否理解。
(嘛……虽然那就好…)
的确现在自己无法考虑多余的事情。
列车在摇动。
世界也在摇晃。
流卡•艾鲁蒙特的胃袋也在摇晃着。
“…流卡,事到如今,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嗯,什么?”
流卡一边按住喉咙一边说。
“真的,如你所说一样的做法,那个……你觉得这就能阻止库洛蒂亚成为魔女吗?”
“啊…….会怎样呢,老实说我没什么自信。
但是,我有着那是必须去做的事的自信,”
“什么意思?”
“绯奥露对于将你们甩开一边,变成独自一人的事感到相当后悔,我和她——虽然那是作为妖精——见面的时候听到这事。”
流卡想起了七年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从绯奥露听说的事。
有点活泼的妹妹的事。
认真,充满才能但却学不会变通的友人的事。
有个性格有点别扭的男人,并且要和那个人结婚的事…等等。
“有点活泼?性格有点别扭。”
不,那个一点,是不是用得太保守了。
“嗯?”
“啊,不,什么都没有。那是那时候的事。”
流卡慌张地摇起了头,重新想起那时候的对话。
然后,流卡想起了在叙述这些事的绯奥露的侧脸。
她相当怀念,同时也很悲伤。她对自己放开了那些支撑她的一切的事感到很后悔。
“我相当清楚,你们姐妹将对方看得多么重要。因为这个原因,在事情变得乱七八糟的现在,反而让你受到了多余的痛苦。”
“我,并没有……”
打算反驳的杰内特在说话的途中失声了。
不死者无法说谎。也就是,就算自己搞错的事和清楚的事都无法说出来。
“……嘛,我并没有那么重视姐姐,姐姐那边也是一样吧,虽然在这方面条件有所不同。”
流卡在皮革的长椅转过身来,视线对着天花板。
“我相当清楚你们姐妹有多么后悔。所以,如果所认识的人重复一样的事,你觉得究竟会变成怎么样。”
“……是吗。”
杰内特慢慢地点头。
“要讨伐我们的仇敌吗。”
“…….会变成这样吗?”
“按照你说的,我们没有作出像样的抵抗就屈服了,最后姐姐成为了魔女,对这种让我们变得孤独,犹如灾祸的事,你要发起战斗。”
“啊——嘛,虽然并不是那么夸张的事。”
“你依然那么低估自己呢,流卡。”
“说不定是因为你太高估我了。”
被如此回击,杰内特耸了一下肩膀
“…那样的话,问题是能不能将你送到重要的地方。本来路上的阻碍中,定然会有不死者。
我也想过阿鲁特老爹驱赶我的可能性,不过难以想象他会为此行使武力。会成为我的敌人只有亚宾一个吗——”
杰内特慢慢地说。
“但是…要打倒那个男人的话,老实说我很难办到。”
“那个家伙有那么强吗?”
“前几天我和他曾经打过,完败。不但有单纯强弱的原因,而且在相性上还有补正。对于我来说,他是比起那个莱奥納尔还要难对付的对手。”
“…哈….”
流卡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他还记得莱奥納尔•格兰特那压倒性的强大,原本那就不是能够忘记的体验。
“还要在他之上?”
“首先修整一下你所想的事。
在那个夜晚之所以会陷入苦战,是因为我受了重伤,然后变弱了。现在恢复力量的我的话,以莱奥納尔为对手,力量上不会那么简单输掉。
说一下极端的情况。
那个男人拥有的最大战力是有效率地制作大量的傀儡,同时操控他们。在任何战场上,数量都是强力的武器。所以莱奥納尔无论在哪种战场,都能炫耀这种压倒性的强大。
但是对于一部分不死者,那个优点并不适用。我就是其中一人。无论拥有多少傀儡,我都能全部一起消灭。”
“…….?”
“我说过『琥珀的画廊』是拥有将回忆展现开来的力量的魔法书吧。那并不是单纯看到过去的意思。能够将过去发生的事在现在再现出来。
——那个男人将一百个傀儡带入战场的话,我就再现诸如一百个傀儡被吹飞的场景覆盖在战场上。
正因为知道这种事,那个男人才没有和我正面战斗。利用你将我逼到半死半生的状态,如果没做到这一步,他本人甚至都不会出现。”
“…哈…”
因为她如此冷淡,简单地断言。所以流卡完全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惊讶了。到头来只能无力地搭腔。
“那么,赢不了亚宾是什么回事?”
“先不说能不能取胜,因为我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底细。”
杰内特稍微露出沉思的脸。
“我所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能力,有着相当不自然的庞大的夜之软泥,和相当犯规的自我恢复能力。纯粹的力量上相当强劲,甚至因魔法所受到的伤简单就能修复好。
以火力来压制带入到短期作战也打不倒,但如果在长期战想寻找机会的话,大概又会以被那压倒性的数量的夜之软泥碾压而告终。从正面和他战斗没有胜算。”
“…….如果是其他人,会不一样吗,阿鲁特老爹的话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我不知道全力的阿鲁特老爹有多强。他曾经以难以想象的手段赢过我,而且理所当然地瞬杀我也试过…”
理所当然,那是什么。
“暂且不说安丽柯塔会怎样,但以我的脑袋是无法形容他。”
“依旧那么厉害啊,那个老爷爷。”
“这就是我。这就是他”
杰内特说完之后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感觉对她来说是久违的笑脸。当然并不是如此,只是给他这样的感觉。
列车在摇动。
世界也在摇晃。
流卡•艾鲁蒙特的胃袋也在摇晃着。
在这个可恨的震动之中,流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19.
亚宾在奔跑着。
以无比大量的夜之软泥所支撑的他的身体,将筋力,爆发力,甚至连支撑这两种力量的肌肉,都强化到了远超人类常识的地步,他已经强大到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和计算的程度了。这是,由魔法这种不讲理的事物所支撑,从而作为结果展现的现象而已。
他以犹如风一般的速度奔跑着。
景色以同样的速度被抛在身后。
……完全没有变化。被雾所包围的森林的景色,就像是坏掉的放映机一样,无数次,无数次地始终重复着一样的光景。
“原来如此,关上了森林呢……”
亚宾喃喃道。
“无论跑到哪里,也只会围绕着‘箱子’没完没了地跑着。
景色的重复的周期,大概是以一段区域来划分的。也就是‘箱子’的大概大小。如果从其中一个角落跑过去,也只会飞到另一侧的的角落。所以无论怎样跑也跑不到外面…….”
亚宾腻烦地叹了一下气。
“真是的,说别人犯规是谁啊。你自己不是能使用更加奇妙的技艺吗。”
——来了。
和老人的宣言几乎同时,白色的雾稍微摇动了一下。
伴随着犹如撕裂鼓膜一样的轰响,无数的铁桩倾注而来。一个个都拥有圆木的大小,一个接一个地砸碎树木,剜穿石头,在地上打上孔。
即使只有一根,铁桩也是足够杀死人的凶恶的兵器,尽管如此,数不尽的铁桩伴随着单纯的杀意,杀向亚宾。
亚宾跑了起来。
有一根差一点就没躲开的铁桩稍微擦过了一下脸颊,然后皮肤就裂开、肌肉粉碎,血如泉涌。
“…….切。”
在咂舌的一瞬间,伤口就修复了。
以夜之软泥产生伪造的血肉,然后缝合伤口,并不是治疗而是修复。并不是用在生物而是以修复道具的手法,将亚宾•拉布鲁原本的肉体恢复原状。
“看来不是开玩笑啊,这个老爷爷…将猎物关在箱子里让其不能逃跑,然后一起射击,那是多么过激的性格啊…”
——一瞬间就治好的魔法的伤的怪物真会这样说。以猛兽为对手的猎人不可能会手下留情吧?…动起来。
石块……或者说是石山那种拥有巨大的质量的事物,在亚宾头上出现。
“什么!?”
这个时候亚宾实在无法转身,反射性地用力跳跃,但是也赶不上。在感受到那足以压毁一切的风压时,石块就压下来了。
大地震动着。
树木摇晃着。
冲击撕碎了枯萎的树叶,树叶哗啦哗啦地向天空飞舞,然后不知何处的小鸟嘈杂地叫起来。飞尘,或者砂土本身在附近犹如瀑布倾注下来。
烟尘散去之后,在荒野般的雾之森林中,出现了一座石山。
——这种程度是无法让你死去的。
——那么,就算无法死去,让你无法行动就好了。请暂且在这里和我慢慢消磨时间…嗯?
那座石山动起来。
然后慢慢地确实地倾斜起来。
本来应该成为肉垫的亚宾,用他的双手支撑起石块,然后推了回去。
“毕竟,有点吃力啊…….”
就像发牢骚一样地嘟囔着。
“因为地面很柔软,不利于使力。如果出现失误的话,的确会像压扁的青蛙那样被永远压在下面。
真是的,真能想到那么无情的策略啊,你这个老爷爷。”
——能单纯以力量来推翻这个无情的策略,这样的年轻人可没资格这么说啊——那就继续来吧。
伴随着轰响,铁桩雨倾注下来。
支撑着巨大的石块的亚宾无法避开,深灰色的铁桩毫不留情击碎亚宾的身体。
头盖骨,心脏,肺部,腰椎骨。
每次铁桩打进来的时候,被击中的部位就轻易破碎开来,化为飞散的血和肉沫。
——没办法了。如果不能用力量压制住你,就只能破坏到无法破坏了。
倾注下来,倾注下来,倾注下来。
已经到达了炮击的程度的破坏,纷纷杀向那个地方。
亚宾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形状,变成了破破烂烂的肉块,然后马上被破坏到连肉块的形状都无法保持。然后…
…在保持着形状的亚宾的嘴唇上,扬起了微笑。
“——亲人睡去,朋友睡去,敌人睡去,孩子睡去”
然后吟唱起那个句话。
狰狞的夜之软泥在破碎的肉块,飞散的肉片的里面,逐渐活动起来。
“在万物沉睡的荒野一角,守墓人孤单苟活”
亚宾的身体开始高速修复。流出的血逆流,粉碎的骨头恢复原状,被弄碎的肉片再生起来。
但是,被无数的铁桩所贯穿的身体是无法完全修复的。例如心脏所在的位置依旧被贯穿,还是无法重新创造心脏。即使取回来人的身体的形状,如果欠缺好几个作为人类行动所必要的部分,继续被铁桩所贯穿过的状况依然没有变化。
“……在刚才的奔走中,我已经大致把握到这个‘关起来’的森林的状况。”
虽然身体依然破烂,但是亚宾露出了比之前还要坚定的笑容。
“如果因单纯的力量的差距而无法战胜,那就去欺骗对手。那是古今通用的战术的要点…以前,老爷爷你说过这种话吧。
不过你还曾经说过。
骗局始终是骗局,如果被人找到秘密就会结束。所以在战斗的时候,就会绞尽脑汁,考虑如何隐藏秘密….”
亚宾握住左拳,然后张开。
在铁桩与铁桩之间的空隙中,亚宾将其中一只手完全再生。
“如果只是以关住我为目的的话,作成踏出一步就会回到原本的地方那么狭小的世界就好。尽管如此这个‘箱子’有点太大了。明明只是使用大规模的魔法就会让本人感到负担了。那样的话肯定是有理由。那个理由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箱子’的墙壁是我能用力破坏的事物。所以为了我不让我那么简单发现,所以才让‘箱子’尽可能扩大。那就是你所设置的骗局的真相?”
张开的手掌放在虚空上。
“推倒吧。”
响起了犹如玻璃制品破碎的尖锐的声音。
在那个瞬间,如字面一样,世界崩毁起来。
在被破坏而消失的伪物的世界的外侧,能看到真实的世界。
“能在手够得到的地方找到墙壁,真是得救了。
无论是怎样的状况,只要是在自己的身体内,或者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我就有办法将夜之软泥传过去,之后就是单纯的力量的比拼。我没有输的道理。
多谢了,阿鲁特将军,多亏你昔日教导,我才能顺利逃脱。”
说完之后,亚宾轻声喃喃道“归还到尘土。”贯穿亚宾的身体的铁桩全部在一瞬间化为砂土崩毁下来,然后融入空气消失。
身体没有阻碍物之后,开始伴随着细小的风声,这次终于完全修复。
“然后,陷阱被打破之后,你已经没有能阻挡我的力量了,是吧?”
“…咕。”
在亚宾的视线前方,阿鲁特•巴尔盖利亚露出苍白的脸跪在地上。
虽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说不定也应该因那么多不顺才能结束而惊讶。只是消耗要行使此等大规模的魔法所需要的夜之软泥,其他不死者的话就很轻易失去全部的力量。
亚宾重新在手上产生一把剑。
剑锋直接地向阿鲁特老爹刺出。
“我也会带上你的夜之软泥的,老爷爷。包含我的分量也就是十九人份的夜之软泥,集中了如此的数量,无论邪恶的魔女沉睡到哪种地步,也能一发让她觉醒吧。
你也有一直叫醒睡迷糊的杰内特的实绩。”
“…抓住——“
“且慢。”
在阿鲁特的话完成之前,亚宾的拳头就打在他的脸上。强烈的冲击打断了他的话,也令他无法完成想要使用的魔法。
“我不会让你跑的。
无论有多么大的力量差距,以你为对手也绝对不能疏忽大意。即使吞食了大量的同伴的力量,就算你被囚禁在人偶的身体里。阿鲁特将军,我也对你心怀畏惧。
所以,你在这里完全地消失吧。”
亚宾的表情已经没在笑,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害怕一样的表情。
“……那就由我替他说吧,今天的你相当饶舌呢。”
两人犹如反弹地抬起了头。
没有预想到的声音,从没有预想到的地方传来。
犹如在灰色浑浊的雾之中,一位少女逐渐展现出身姿。
犹如月光的延续一样伸展开来的白银的头发。
犹如将磨好的宝石收纳其中的翠色的眼瞳。
杰内特•哈露邦伫立于此。
“如果想要杀人,便不该再动手之前说一堆废话。至少,我不认为那种愚蠢的行为,是在那边那个性格扭曲的老人所教导的。
也就是说那个吗。因为是和敬爱的原将军的感动的再会,所以感动至极,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多说几句吗。你也有相当可爱的地方哦,亚宾。”
少女犹如开玩笑地耸一下肩膀。
“杰内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们弄得那么大阵仗,除了你们就没其他人吧。就连隔着一座山我也能感到夜之软泥的震动。”
“并不是那个意思。我要问的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
“啊啊…那个啊。”
以细小的下巴指向着跪在地上的阿鲁特老爹。
“目的和那个徒有身躯庞大却心胸窄小的老人差不多。如果现在就推动下一代魔女觉醒的话,我也会感到为难的。就来稍微争取一下时间。”
“争取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什么都没所谓。我只是要完成被交托的任务。”
“是谁交托的任务。”
“那么,是谁呢。至少毫无疑问是我所信赖的战友。”
说完之后笑起来。
就像通过这种对话而感到快乐般,恶作剧的微笑。
“不管怎样,被他拜托了,我就无法拒绝。所以我会全力在这个地方阻止你。”
“…”
亚宾眯起了眼睛。
拉回亮在老人面前的剑,然后剑锋重新向着杰内特。
“请让我过去,杰内特。就算是你,我也会一并斩杀,然后继续向前进发。”
“…所以说,原本就打算就要斩杀的话,也是没必要说出来的。
真是的,我还觉得你变成了别人了,但是结果你就如以前一样。亚宾,你总是忠实地实现自己的誓言,即使你有多么憎恨无法成为骑士的自己,你所怀抱的这个矛盾总是折磨着自己的心。一个人是无法忍受这种矛盾的,所以才比谁都希望身边有人在…….”
杰内特轻轻地笑出来。
“这种地方,和那个将我当做童年好友的你完全没有变化。”
“….你也是一样哦。杰内特。轻易地踏入我的心,然后真的看起来相当快乐地笑到滚在地上。和那个时候的你好像完全没有变化。”
“现在的我才没有笑到滚在地上。”
“是吗。比起那个时候稍微成长一点。”
亚宾直接地向前踏进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开始缩小着。
“——果然,你是一名骑士。亚宾。过分正直地面对着自己的誓言笔直地向前迈进。这个姿态,对于我来说就是‘骑士’的身姿。”
杰内特也慢慢地向前迈进。
“所以….我要以我自身的理由来关闭上你着个骑士之道。”
“你自身的理由……?”
“我的任务是当个‘笨蛋姑娘。’过去是,现在也是。”
杰内特说完之后静静地苦笑了。
“就如那边那个恶趣味的老人愉快地称呼一样。我在以前就曾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巨大错误,然后现在又要重复那个错误,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愚者。
所以我要抱着这个愚蠢之极的人的矜持来阻挡你的道路。”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意思。”
“两百年前的我们——包含绯奥露在内的全员,都犯了同一个错误。”
杰内特不以为然地说道。
“犯过的错误不能挽回。会受到过失的惩罚。所以我们如此愚蠢地度过两百年。
……但是,我所认识的某个男人说出奇妙的话。
犯过的错误不能挽回。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们刻意重蹈覆辙的理由…也就是那么回事。”
“无论正确和错误都不存在。
魔女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然后这个事实并不会有所变化,那样的话……”
“说不定如你所说,也说不定不如你所说。
所以,那样就好。亚宾。那个男人赌的是硬币的正面,你赌的事硬币的背面。然后我决定将所有的事委托于他。自己重要的事物,无法相让的事物,我们全部都摆上台面吧。
那样之后,只要弹起硬币就好币,不是吗?”
“…杰内特。”
两人同时停下来。
慢慢地端好了剑。
双方的剑都十分相似,同样的细长,同样的缺乏装饰,同样的庸俗的长剑。
无言的对持只有一瞬间。
“要上了,亚宾。”
“啊啊。”
以短小的话作为扳机,两人几乎同时踏向大地。
20.
流卡疲惫不堪地从列车下来,之后的旅程也是相当辛苦。
乘坐了摇晃得十分厉害的定期马车到山路,在途中下车的时候,被车夫警告“最近有传言说出现怪物哦。”。然后就进入到山中,一直向前走了一段时候,就出现了奇怪的雾。杰内特说着“这种地方直到这里还算正常”,但是能看出她心情变得有些恶劣。然后从雾中出现了难以相信奇怪的动物….然后被它们所袭击往后退的时候,脚下变得泥泞难行,雾也让视野变得狭窄起来。单是如此就让疲劳的积累翻倍,然后在这个时候,巨大的夜之软泥的气息在相隔一座山的地方膨胀起来。
“——那么,现在轮到我出场了。”
杰内特稍微犹疑了一下,最后如此说道。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倒不如说我一个人比较方便,你向前前进,开始你的战斗就好,流卡。”
“杰内特…不过…”
“在那么近的地方发生战斗。无论如何时间都并不充裕。这种状况下只能由我去拦截他们,况且我原本就是为此来到这里的,所以,不要露出那么没出息的脸。”
“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