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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刚第163节(2 / 2)


  卞宏一的手压住了绸布,他好像能挪动的手也只剩下了一只,哑着嗓子冷冷道:“没想?到?我?还?活着是吗?”

  宝膺没有?说?话。

  卞宏一的轮椅伴随着一股臭味从他身边推过,他冷笑道:“我?听说?,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小姐,还?跟你有?不少来往。这些日子你也一直站在她身边。你若不是她的儿子,或许我?早就杀了你了。”

  那头,卞宏一刚进入养心阁的院子,就瞧见正殿的门打开,几位官员仓皇退出殿门,转头又看到?了卞宏一,吓得跌坐在地。

  屋内传来熹庆公主的声音:“卞宏一。”

  宝膺目送他的轮椅进入了正殿。

  正殿门口早早搭上斜板,竟然连门槛都被锯掉了一段。两个士兵用力将卞宏一往上头推,忽然从合拢的门帘内伸出两只白皙的女?人?的手,抓住轮椅也往上用力一拽。

  卞宏一开口:“小心。”

  公主的声音轻轻快速道:“无事。”

  二人?身影进入门帘,过了一阵子,宝膺瞧见正殿后头响起了轮椅的声音,卞宏一的身影在后侧回廊一闪而过,进入了东侧的宫殿。

  这时,秉笔太监才躬身道:“世子爷,公主请您进去。”

  宝膺迈腿走到?正殿前头,只在那被锯开的的门槛处脚步稍微一停顿,定睛竟瞧见门帘上有?一细串芝麻大的血珠子,但因为是红底撒百合锦缎,直到?干了近瞧才显眼。

  这儿还?杀过人?呢。

  他抬手掀开锦缎合帘,走入屋内,屋外金光乍起,屋内有?种?雍容依旧的亮堂,宝膺走过几步,到?雕花的襻间横椽下头,才转步看向右手边的榻座。

  熹庆公主坐在宣陇、睿文与乾庆三代皇帝都爱用的座位上,一身明黄色的柔滑黄绸衣袍裹着她,她手中捏着本折页,抬头看向宝膺。

  他俩将近六年没有?见过面了。

  宝膺觉得熹庆公主就跟凝住了年纪似的,从他小时候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公主却恍惚,满脑子还?都是一个半大少年抬刀在雪中割了自己的顶发。

  到?现在也没将这头发蓄起来吗?

  他如今身量修长,模样体格从小时候的可?爱到?变胖再到?变成了长身玉立的模样,只是眸中的不忍与共情半点不变。

  公主只短暂的恍惚了一阵子,就哼笑了一声,慵懒又高高在上道:“以?为披麻戴孝的进宫能气到?我?吗?”

  宝膺两袖并起来:“也不是为您穿的。前头睿文皇帝薨了,他是我?舅舅,我?是五服之内,总要?穿些日子的孝服。估计这段日子,我?又要?少一位舅舅,干脆穿上吧。”

  公主知道他的意?思,她脸上泛起一丝笑影:“你那五舅还?没死呢。他登基后总忙活了,我?也给他放了些假,现在在西宫住着呢。”

  宝膺自顾坐在左手边的凳子上,拢着袖子道:“他偷闲正好,只是叫我?进宫做什么?”

  公主垂头又去看折子,她身量很瘦小,小时候不觉得,现在看,她应该比言昳要?矮上两寸多。简直是个狂风骤雨中草叶般的存在。

  公主道:“留在宫中而已。我?听说?那位二小姐要?杀卞宏一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宝膺:“对。你要?替他报仇吗?”

  公主眉头蹙起来:“报仇也不会找你。你也没有?能耐下这样的狠手。如果可?以?,我?会给那位二小姐双腿也各开一枪,让她爬出东直门。她确实是个做事跳脱的狠人?、满腹大谋的混蛋,人?要?是聪明有?权又抛的掉廉耻礼仪,就几乎天下无敌了。”

  公主也承认,与她混沌中走一步看一步相比,这位二小姐从头到?尾都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其实自打知道她是白旭宪的二女?儿,很多事就对的上了。”

  宝膺听到?她提起言昳,忍不住开口道:“对的上什么?”

  公主头上金色的发簪闪了闪光,眼角妆容有?胭脂色的晕染,轻笑道:“白旭宪怎么可?能是为了忠节自杀的人?,他又怎么有?胆子在五六年前狠狠咬我?一口呢。甚至往更早,韶骅说?是被我?刺杀而反击,我?当时并没有?动手杀他,两方莫名就撕扯起来了。想?想?韶骅前阵子的惨死,想?想?他当年在金陵……同?样在金陵的是白二小姐和山家孤子……”

  她口中所描述的言昳,像是童年时就多智近妖,万般谋划的幕后黑手。

  可?宝膺知道的十年前的言昳,是会抓住他的手说?“我?们?做朋友吧”的女?孩;是会在五年前拎着他拿来的点心,满目担忧的人?。

  公主没说?错,他也没认错,这两个言昳同?时存在,是完全的同?一个人?……

  宝膺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眼睛。他或许不知道,公主却能清楚发现,只有?聊起这位二小姐,他面上才会有?松动的神色。

  公主轻声道:“我?还?听说?,你们?好过。差点要?成婚了是吗?但现在,她的好姘头是山家小爷了。当然还?是兵权好使啊。”

  公主越细想?越觉得巧合,缓缓笑道:“真的是,你最讨厌我?这个母亲,却爱的是一个跟我?有?点像的女?孩呢。”

  宝膺咬牙:“她跟你并不像。”

  公主并不太在乎,她笑声既有?上位者的孤傲,也有?丝丝骨子里的妩媚,她在他面前不像个母亲,也从来不想?当个母亲,玩笑道:“你败在没能征服那个女?人?上了,如果能让她甘愿与你成婚,或许我?已经?能利用你的性子,把她也按在京师了。当然,也不是你不是好情人?的意?味,女?人?最好的情人?只有?权力,我?想?着山小爷要?是手中完全没有?兵力,估计也就是个暖炕的命。”

  宝膺磨了磨牙:“如果你只是想?叫我?来奚落我?,激怒我?,那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

  公主看了他一眼,露出点惊讶的样子。

  宝膺明白了。她没在逗他或气他,就跟她多年前说?驸马爷是个奴才一样,就是真心所想?就这么说?出口了。

  公主道:“我?想?要?坐上那皇位。梁栩会让位的。”

  宝膺并不吃惊,颔首道:“随意?。”

  窗外金色的晨光落在公主的侧脸上,她蜷起腿,细长的指甲抚过折页的缎面:“你是我?唯有?的孩子,就先当几年太子吧。”

  宝膺抬眼,想?都不想?:“我?拒绝。我?不想?跟梁家血脉再扯上什么关系。我?也不需要?当世子爷。你都当女?皇了,还?管什么血脉、太子,就拿着紫禁城当玩具去吧。”

  公主:“体味体味吧,权力是很好的东西。更何况这一切本都该属于你。”

  宝膺看着她,半晌道:“什么叫……本都该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