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样的场面，我见过的不少，毕竟是法医，曾经见过的场面，比这个还要惨烈的也有，但是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疼痛、悲伤杂糅在一起，将我本已经因为甄欣离开而脆弱的心变的更加的千仓百孔了。

我不知道最后我是怎么离开那里的，警察来了，只是做了一些没有什么用的调查。

是的，在我的眼里是完全没有用的调查与问话，比如有没有目击证人，死者的死亡时间以及我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没有理会那些警察在我的身后大呼小叫，说什么要将尸体带回去，要做一个什么样子的调查，这个被我拒绝了。

我忽然明白了这里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将尸体给拿出来让法医解剖鉴定了，人没有高贵到那样的地步的，一个与我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人，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你觉得我会把他再交给那些不知道珍惜、只是为了实验的人的手中吗？

不可能的，入土为安，我不想再有人打扰李老头的安宁了，人已经死了，所以，我要给他举办一个葬礼，一个合乎他的身份的葬礼！

将李老头的尸体抱回了火葬场的宿舍。

二楼，是李老头一贯给尸体化妆的地方，甚至是在这个地方，还有着几具李老头未完成的尸体，但是现在，他却是已经像那些尸体一样，躺在那个冰冷的床上，任由活人施为。

忍住眼泪将李老头放在一个没有用过的桌子上。

这桌子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很合身，刚刚好就是他躺下的长度。

呵，死了还是这么皮的一个老头子，也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他故意给自己留了一个床位吧，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的合适？

扣扣索索的将李老头用来给死人化妆的那一套装备搬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竟然是如此的沉重，以至于我磕磕绊绊的撞了好几次桌脚。

终于是将东西都准备好了，轻轻的将他脸上的血污拭去，就像是在擦拭一个瓷器一样的小心，他只是睡着了，我的动作一定要轻缓，免得吵醒了这个小老头，要不然他起来的时候，可能会骂我一顿，还会让我再去跑个几万米也说不准，我不想跑那几万米啊……

轻轻的给李老头上了妆，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李老头到底是有什么样子的感觉，作为我第一个客户，我想，他可能会很开心吧，因为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不过，他也很有可能会责怪我为什么要将他画的花里胡哨的，都是那么大年纪的人，到了下面的时候，要是被哪个女鬼看到，兴许就会说一句“老不正经”。

他这一辈子是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要是就这样被我给毁了，是不是会跳起来打我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将李老头的妆画的稍微能看一些，又从他的房间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至于之前那个布满了血污的衣服早就被我脱掉了。

我可不想让他穿着那么脏的东西去下面的，他是那么体面的一个人，那么的爱干净，肯定也不愿意一直穿着那种赃衣服。

我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说实话，在我这之前的那些年里，他是第二个给了我家的感觉的老人，第一个是孤儿院的吴院长，第二个就是他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那样对我好的亲人了。

握着手机，我终于是决定拨通了那个我每每打算删掉却是在最后关头放弃的那个号码，“嘟嘟嘟”一阵忙音，却是让我的心更加的压抑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喂？你好！”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终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哭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听起来正常一点。

“是我，甄欣。”我尽量的让自己的情绪听起来正常，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也是要让她知道。

“有……有什么事吗？”甄欣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已经预感到了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李老头，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我才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将这个不幸的消息说给了甄欣。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反应，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是有些坚持不住了，李老头就这样死了，哪怕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都还是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李老头的葬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